煅庚 作品

第 34 章 叫他自己悟

 “鬱雲涼可沒聽你的。”

 系統變成塑料布,提前在地上鋪好了,提醒祁糾:“在窗戶那趴著呢。”

 窗戶紙被戳了個窟窿,系統分身乏術,暫時沒工夫去補。

 窟窿外頭站了個自己咬自己的狼崽子。

 祁糾不讓進,鬱雲涼就不敢開門,一身僵硬地立在窗口,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腕,把所有該有不該有的念頭全咬碎了吞下去。

 祁糾顧不上了,靠著門坐下:“回頭扣他半隻蹄膀……”

 湧出來的血把狼崽子的眼睛染得通紅。

 ……院子裡連柳葉都像是在風裡不動了。

 鬱雲涼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管不了,他一隻手僵硬扣著窗欞,眼前全是祁糾的血。

 全是,那些血一口接一口地向外湧,彷彿沒有盡頭。

 祁糾就那麼懶洋洋靠門坐著,頭頸微垂,像是在想著什麼事,胸腔偶有震顫,就又是一大口嗆出來的烏血。

 起初祁糾還會擦拭,後來大概是覺得實在沒有必要,索性就放任著血向外淌。從他嘴裡湧出的血落在身上、地上,新的疊著舊的,逐漸再分不清顏色。

 後來……鬱雲涼就無法判斷,祁糾究竟是昏過去了還是醒著。

 他只能牢牢盯著那道影子,盡力分辨,確認祁糾的胸膛仍在微弱起伏。

 湧出來的血太多了,所以當祁糾漸漸不再吐血的時候,甚至叫人完全沒法判斷……這是代表這所謂的“第一次拔毒”接近尾聲,還是那具身體裡實在流不出更多的血了。

 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可流……

 鬱雲涼打了個寒顫,悚然醒神——他不知道是自己看錯了,還是屋子裡的燭影太暗,他驀地意識到,祁糾已經有幾息都沒再動過。

 就那麼靠著門不動了,低垂著頭,連胸膛後背也都寂靜。

 鬱雲涼不知自己是怎麼連跌帶撞撲過去的。

 他摔了幾跤,拉開那扇門,原本靠著門的人就軟進他懷裡。

 祁糾身上涼得懾人,臉色比紙更白,闔著眼如同熟睡,並沒什麼痛苦神色。

 鬱雲涼拼命眨去眼前黑霧,他發著抖抬手,剝去早叫血染透了的衣物,把手掌覆在祁糾心口。

 ……沒有動靜,他摸不出動靜。

 可能是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可能是他自己太慌了。

 鬱雲涼抱緊無聲無息的人,他按著記憶裡的頻率,向下用力壓祁糾的胸口,求那顆心跳得再明顯些。

 他知道這很累……他知道,所以只稍微再明顯些就好了,只要能讓祁糾繼續呼吸……只要還能繼續呼吸,就好了。

 鬱雲涼甚至開始反省,是不是他積的德不夠、磕頭的時候不夠誠心。

 怎麼能讓這顆心繼續跳……把祁糾和他的胸膛都剖開,把他的心換給祁糾行不行?

 鬱雲涼不知自己按了多少下——或許沒多少,或許只是須臾片刻,他懷裡的人胸腔震了下,緩過那一口閉住的氣。

 那顆的確已累極的心臟,雖然彷彿相當不情願,雖然時

 斷時續、時緩時急,卻終歸是又開始跳了。()?()

 鬱雲涼驚醒,手忙腳亂抱緊祁糾,拼命替他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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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糾的胸膛重新有了起伏,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些烏血沿嘴角湧出來。()?()

 鬱雲涼恍惚著,下意識想要去接,手剛抬起來,袖子就被扯住。()?()

 ……祁糾不准他碰。

 祁糾歇了一會兒,自己慢慢抬手,抹乾淨了那最後一口血。

 他靠在鬱雲涼懷裡,又歇了更久的時間,總算相當費力氣、相當不容易地睜開眼睛。

 “別亂碰。”躺在鬱雲涼懷裡的人,低聲訓他,“亂碰……打手。”

 鬱雲涼的肩膀重重哆嗦了下,慘白的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直到這時候,眼淚才大顆大顆湧出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發現有水弄溼了祁糾,就手忙腳亂攥著袖子去抹、去擦。

 越擦越多,鬱雲涼不知道該先管哪個,但總歸他得先把祁糾抱進屋子裡,門外的風太涼。

 鬱雲涼小心地扶著祁糾躺好,卯足力氣站起來,他腿太軟,剛站直就又摔了一跤。

 明明是祁糾拔毒,他倒是彷彿比祁糾還要更狼狽,因為摔跤不斷,蹭了一身的土灰。

 鬱雲涼拼命將身上的土拍乾淨,他發著抖,死死咬著下唇,先重重錘了幾下腿,等著兩條腿不再哆嗦,才抱著祁糾回房間。

 這一會兒的功夫,祁糾已經又失去知覺,昏睡過去。

 鬱雲涼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眼淚可掉,幸而掉一掉眼淚不耽誤做事。他恨不得去學戲文裡的哪吒,剖骨剔肉變個蓮花化身,長出八條胳膊,一口氣把所有事做完。

 鬱雲涼早做了準備,他翻出乾淨的衣服,放在榻邊,又一刻不停地將木桶裡灌滿了溫泉水。

 屋子裡的地上鋪了奇怪的東西,血滲不下去,地面遠比想象中要好收拾。

 鬱雲涼不知這東西值不值錢、是不是祁糾弄來的什麼寶貝,不敢亂動,小心拖去屋外院子裡的土地上。

 他抱著祁糾,讓祁糾躺在熱氣蒸騰的木桶裡,裡面有重金從老大夫那買的藥包。

 這些天努力塞進肚子裡的飯,終歸長出力氣。

 鬱雲涼將袖口綁了幾圈挽高,小心地替祁糾洗去血汙,他一刻不停地倒水換水、擦拭拂洗,桶裡的水換到第三遍,終於再不見血色。

 鬱雲涼跪在榻上,抱著仔仔細細擦乾淨了的祁糾,讓全無意識的人靠在自己身上,替祁糾穿新衣服。

 衣服都是用藥燻過的,老大夫雖然不認為這毒有救,但被小公公在門前站了一宿,終歸還是於心不忍,冒險開了幾個方子。

 流水一樣砸下去的銀子,把這些方子都換成最好的藥材……有吃的、有熬藥湯的、有燻蒸沐浴的,鬱雲涼不管哪個好用。

 不管哪個好用,哪怕有一個能稍微派上些用場,就很好。

 祁糾的手腕上有傷,看刀痕是自己割的,不深不淺,多半是為了放血壓制毒性。

 一來二去,鬱雲涼已經差不多跟老大夫學會了看傷,小心處

 置好那一處傷口,敷上傷藥、纏好新的白布繃帶。

 鬱雲涼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中衣,抱起祁糾的胳膊。

 不等套進袖子,那隻手就軟軟滑下去,砸在榻上。

 鬱雲涼慌忙去撈,被他抱著的人就也軟倒,新衣裳又落在榻上。

 祁糾胸腔裡那顆心跳得很不情願,鬱雲涼好不容易將衣襟攏上,又疑神疑鬼地懷疑那顆心犯懶,彎下腰剝開衣襟去聽。

 這麼來來回回折騰幾次……小公公就又要哭了。

 鬱雲涼死死咬著唇,肩膀不住發抖,喉嚨裡幾乎藏不住嗚咽哭腔。他替祁糾穿不好這件衣裳了,索性發著狠抱住祁糾,就這麼扯著被子,將自己和祁糾牢牢裹住。

 他用自己暖著祁糾,把人手腳並用地護在懷裡,不停替祁糾的心口順氣,把自己胸腔的熱氣全分給祁糾。

 ……就這樣,過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過去,月上中天,祁糾的身上終於有了極淡的暖意,脈象雖仍浮弱無力、時隱時現,卻終歸是規律了下來。

 鬱雲涼護著祁糾傷了的那隻手,脊樑悸顫了下,睜開眼睛。

 他察覺這隻手上彷彿有了些力道,又不敢信,半晌才終於壯起膽子:“殿下……()?()”

 他這麼叫了幾次,猶豫著想要停時,那隻手就慢慢屈起手指,在他的掌心點了點。

 鬱雲涼立刻有了高興的神色,他不敢再說話,怕驚飛了這一點生機,只是小心握住那根手指。

 隔了一會兒,祁糾慢慢睜開眼睛。

 蠟燭點了一宿,燒得只剩了一小截,幸而這一宿快過完,天也要亮了。

 祁糾被狼崽子牢牢抱著,躺在暗淡燭火和熹微晨光裡,笑了笑:“怕什麼。3()_[(.)]3?3.の.の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