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叫他自己悟(第2頁)
鬱雲涼用力往肩頭蹭了蹭,破涕為笑,搖搖頭,抱緊了祁糾不出聲。
祁糾醒了這一句話,要了中衣穿上,在鬱雲涼的背上拍了拍,就又睡去。
鬱雲涼替他系衣襟上的帶子,見祁糾閉上眼,就把動作放得更輕,讓祁糾靠在自己身上。
老大夫說了,咳血之後不能躺,若是嗆了血,說不定就要喘不上氣。
鬱雲涼不敢讓祁糾躺下,就這麼抱著祁糾,一下一下替他順撫胸口,直到蠟燭最後一點蠟淚也淌盡。
“殿下。()?()”
鬱雲涼輕聲說,“天亮了,我們活過了昨晚。()?()”
祁糾靠在他肩頭,容色淡白,吐息淺而長。
鬱雲涼也就這麼抱著他,昏沉沉閉了眼,一頭磕在牆上,頃刻便睡沉了。
/
第二日,祁糾是在躺椅上醒過來的。
系統比他先出緩衝區,因為鬱雲涼挺勤快,小心地洗乾淨了那塊塑料布,把它放在最乾淨的一片草地上晾。
草長鶯飛,這處小院的春色已經濃郁,處處生機勃勃。
看見祁糾睜開眼睛,系統就跟他打招呼:“你家小公公在練箭。”
鬱雲涼在練箭,一箭追一箭,都釘在箭靶上。
因為昨夜體力消耗得不輕,箭矢的力道也不重,但準頭都相當
不錯,支支中在靶心。
他明明是背對祁糾,躺椅一有動靜,卻立刻就放下了手裡的弓箭,快步跑回祁糾身邊:“殿下。”
祁糾剛跟系統塑料布打完招呼,被狼崽子拱進懷裡,就忍不住笑了:“天亮了,是不是?”
鬱雲涼跪在躺椅旁,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確認祁糾的氣色尚算不錯,才總算露出放鬆神色。
他點了點頭,眼裡也跟著祁糾,很輕地露出一點笑,伸手整理祁糾身上蓋著的柔軟裘皮。
“都快再黑了。”
鬱雲涼輕聲說,“殿下貪睡,飯也不吃。”
祁糾被他乖著了,拍了拍鬱雲涼,示意他也上來。
鬱雲涼手一頓,跟著祁糾的那隻手,被拐進相當寬綽的躺椅,極小心地跟祁糾擠在一處。
“怎麼不吃。”祁糾沒力氣說話,等他離得近了,懶洋洋只出點氣聲,“箭練得怎麼樣?”
鬱雲涼抿了下嘴角,很溫順地答話:“射的都中了。”
祁糾說話算話:“今晚燉大蹄髈。”
鬱雲涼點了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他和祁糾離得很近,額頭就貼著祁糾的頸側。
春風已經很暖和,祁糾身上還是涼的,睡到現在,盜出一層淺淺的虛汗。
鬱雲涼把裘皮更向上裹了裹:“我還有幾千支箭要射……殿下,我慢慢練。”
如果幾千支也不夠,就幾萬支,他一直練箭。
等他練完了,祁糾就會好。
祁糾摸摸他的背,輕輕拍了拍。
鬱雲涼被他拍得眼睛疼,把臉埋進祁糾衣料裡:“我說錯了……殿下該多睡,想睡多久睡多久,只要記得吃藥吃飯。”
他熬了三次藥,從今早睡醒到眼下暮色漸深,試著喂祁糾,都沒能喂得進去。
祁糾昏睡時喝不進水、進不下藥,喂下去的藥不論如何按摩喉嚨,都會在嗆咳裡由嘴角溢出來。
鬱雲涼實在不捨得,喂到第三次就不餵了。
祁糾知道這一天一宿折騰,狼崽子多半嚇得不輕,按著鬱雲涼的頭頸替他收了收驚:“好說。”
吃飯不容易,吃藥還是不難的。
這事局裡還真有辦法,系統翻了半天商城,發現有口味調節的一次性特效。
花上幾個經驗點,再苦的藥喝下去,都能調成可樂味。
系統一口氣囤了冰可樂、熱巧克力、紅茶拿鐵鴛鴦,雄心勃勃,準備好了要幫祁糾豪飲三碗藥。
……
鬱雲涼不知道這些,專心替祁糾按摩手臂心口,慢慢地順氣:“殿下還想不想泡溫泉?”
祁糾還真不瞭解:“能泡嗎?”
他記得泡溫泉有不少忌諱,不知道中沒中哪一條——總歸這具身體如今是徹底千瘡百孔,內力也撐不起來了。
祁糾叫裘皮裹著,睡出一身的汗,倒真是想去溫泉裡泡泡,鬆快鬆快。
“能。”鬱雲涼低聲說,“做什麼都行。”
今天稍早些時候,鬱雲涼去了一趟醫館,想辦法求老神醫出診
11()_[(.)]11?11&?&?11()?(),
來宅子裡看了一趟祁糾。
像這種必死之局()?(),
但凡醫者明哲保身、重名聲些()?(),
都不會輕易牽涉進來。
但鬱雲涼一身潑墨黑衣()?(),
守在醫館門口,就只是那麼站著不走。
這是司禮監的衣服,鬱雲涼身上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腰牌……這些都不要緊,鬱雲涼帶來的錢財、珠寶也不要緊。
只是那少年宦官這麼等在醫館外,神色並沒什麼特殊的,不見慌亂、不見哀慼,甚至連威脅醫家出診的意思也沒有。
卻偏偏叫人莫名就覺得……倘若那個無論如何他也要救的人活不過來,或許這京城會多出一場風波。
一場遠比渾河水患更激烈的風波,在那巍巍宮牆之內、之外,或許都有些早該陪葬的人,要活不成。
不論出於這份謹慎,還是出於醫者仁心,老大夫跟著鬱雲涼來替祁糾診了脈。
……
診過了這份脈,老大夫只驚異於,有人到了這一步,竟然還能活著。
破而後立是個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可這“破”倘若到了乾脆全盤砸碎的地步,兇險自然也可想而知。
到了這一步……反而不論做什麼,都已不再有那麼多忌諱。
“做什麼都對他有好處。”老大夫對鬱雲涼說,“沒什麼對他有壞處的事了……若是想泡溫泉,那就泡罷。”
同理,吃藥也一樣——若是還能喝得下藥,那就自然最好,只要喝下一點藥,身子的虧空就能補上一點。
若是喝不下……那就喝不下,也不必再強求了。硬撐著將藥嚥下去,再吐出來,只會雪上加霜。
老大夫心中不忍,卻還是把這些如實說出來,告知給鬱雲涼。
鬱雲涼依舊沒什麼特殊的反應。
他被祁糾教得進退有度、知禮守儀,規規矩矩將老大夫送回醫館,留下一大筆診金,就又回了宅子陪祁糾。
祁糾在屋子裡睡得不舒服,鬱雲涼就搬來躺椅,放在樹底下,把祁糾小心翼翼地抱出來曬太陽。
祁糾囑咐他練箭,鬱雲涼就練箭,一直練到祁糾睡好了醒過來。
現在他也不對祁糾說這些,只是問祁糾:“我去燒火做飯,殿下等我一刻……我們吃些東西、休息休息,就去泡一泡溫泉解乏,好麼?”
祁糾把說話的力氣用完了,踅摸一圈,抖了抖袖子上落的花瓣,取了個巧勁拋給鬱小公公。
鬱雲涼被灑了一身花瓣,忍不住耳廓泛紅,垂著頭頸笑了:“我這就去弄。”
他在祁糾懷裡埋了埋,閉眼一動不動地靜了幾息,就爬下躺椅,將裹著祁糾的裘皮重新仔細整理好。
鬱雲涼很利落地跑去生火做飯。
他的活動範圍只在祁糾能看見的地方,即使偶爾離開,也會立刻返回,天色就在嫋嫋的炊煙裡暗下來。
鬱雲涼已經能把飯做得很好,他燉了一大鍋蹄髈,放了不少藥食同源的藥材,撇了五、六次油過後,湯色澄清鮮亮,揭開蓋就香味撲鼻。
飯香也誘人地飄起來,鬱雲涼還熱了一小碗甜湯
、加了藥萃出的酒髓,在小泥爐上咕嘟咕嘟煮著。()?()
鬱雲涼盛了很小的一碗湯,帶了幾顆紅燦燦的枸杞子,用勺子舀到不燙了,先捧去給祁糾喝。()?()
“好喝。”祁糾嚥了半口,誇鬱小公公,“能開個飯館。”()?()
鬱雲涼抬了抬嘴角,低聲說:“等殿下好了,若是想下揚州,我就去西湖邊開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