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笑笑生 作品

第139章 日拱一卒,試探底線(第3頁)

即使是悲傷,也是短暫的。

因為要謀生,手不能停。

畢竟,活人還得過日子。

正如屠格涅夫的《白菜湯》,老婦人失去了兒子,卻依舊把菜湯喝光了,

因為湯裡有鹽。

離開時,

還有個人嘀咕著,要是老子哪天干活死了,能賠個40兩,也不錯啊。

旁人附和著,

我也覺得行,有40兩,一家老小能過了。

……

王六嘆息,卻不知乃是在李鬱的預料當中。

他暗中籌建碼頭工人互助協會,就是為了教育苦力,

讓所有人嚐到,

團結的甜頭,敢與抗爭的甜頭。

這次事故,算是情理之外,意料當中。

這個時代,底層苦力的死傷率是非常高的。

沒有機械,沒有安全意識,沒有醫療後盾,沒有憐憫。

舉個例子,

夏季,

在大太陽下拉車,扛大包,中暑暈倒了。

只能拉回家躺著,不敢看大夫。

結局是幾天內死掉。

死亡,對於大清底層百姓來說,是司空見慣的。

沒有太多的畏懼,

只有麻木。

當人的生活環境過於惡劣之時,痛苦感知就會逐漸關閉,以麻木替代。

這是造物主對人的一種保護。

若是一直清晰感知痛苦,這人大約是活不久了。

這次的賠償事件,

讓一些苦力麻木的感知,稍微活泛了一些。

很快,

又迎來了一次考驗。

幹活的苦力,也是分群體的。

淮西流民出身的苦力,和運河畔討生活的苦力,顯然就不是一個群體。

一艘杭州府商船,

停靠在了胥江碼頭,辦妥手續後,就是卸貨。

碼頭工人互助協會,遇到了競爭者。

一夥子淮西流民為主的苦力,壓價搶生意。

寒冬裡,活兒少,人多。

“3兩,我淮西幫包了,怎麼樣?”領頭的漢子,敞開褂子,吼道。

船老大一聽,

得,省下1兩銀子,喝點小酒。

於是,

卸貨,入庫的活兒就被這夥淮西的苦力承接了。

……

趙二虎,

糾集了幾十個會員,準備反擊。

但是,碼頭有碼頭的規矩。

護衛隊早就公開表態過,

想解決恩怨,可以。

但不可以在胥江園區區域內,出去隨便你們解決。

這個規矩,

是用鮮血立下來的。

外面十幾個站籠,風乾的屍體就是警示。

淮西幫苦力,也知道規矩。

碼頭外,

兩夥子人橫眉冷對,各持棍棒。

趙二虎,指著眾人說道:

“你們過界了,留下一半銀子,今天的事就算結了。”

淮西幫,自然不可能認慫。

皖北漢子,彪悍了幾百年。

領頭的姓鄭,往地下吐了一口痰。

兩方,就準備開打。

混底層,拳頭才是王道。

不過,遠處黑壓壓的來了一大群人。

領頭的是會長,王六。

還舉著一面旗,

胥江碼頭工人互助協會。

不知是誰寫的字,醜陋的很。

大約和作者的書法伯仲之間。

……

趙二虎回頭大聲喊道:

“協會的弟兄們,這就是咱們的力量,團結的力量。”

眾人歡呼,士氣如虹。

淮西幫認栽了,留下了2兩銀子。

走出去老遠後,還有人抱怨道:

“鄭爺,就這麼算了?臊得慌。”

“他們來了幾百號人,十個打我們一個。你告訴我,這仗怎麼打?”

漢子氣的捏緊拳頭,

瞅準了路邊一個窩棚,轟出一拳。

咔嚓,木柱斷了。

窩棚倒了,裡面跑出來兩個人。

“哎喲,誰踏馬的這麼缺德。老子剛搭起來的茶水攤啊。”

一看,

幾十號漢子瞅著自己,眼神里都寫滿了,

我不開心,我要滋事,我想打架。

茶水攤主一下子就轉換了思路,笑呵呵說道:

“諸位爺,喝茶。”

“小店實惠,5文錢,所有人儘管喝。怎麼樣?”

一場即將到來的圍毆,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

淮西幫,

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一旦聊天超過10句,就算朋友了。

於是,

又幫忙把窩棚架起來了。

環境雖然簡陋,但是位置不錯。

靠著官道,商隊不時過來買碗茶水喝。

幾個騎士,突然停下腳步。

也過來買茶喝,順便要了瓢水,餵馬。

為首的正是李二狗。

如今,他也是李鬱的義子之一。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姓氏,對於姓李,毫無彆扭。

跟著最大的爺姓,不吃虧。

淮西漢子瞅著這幾個少年,鮮衣怒馬的威風勁,

心裡酸溜溜的,

忍不住吐槽道:

“幾個雕毛,好馬白瞎了。”

李二狗,聽見了。

立刻走過去,囂張的問道:

“你不服?”

淮西漢子們是真怒了,協會那幫人踩我們。

我們忍了。

你們幾個小屁孩,腰裡別把破刀片,也想踩我們?

……

茶水攤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一個漢子起身,摔了茶碗:

“你一個娃娃,有什麼資格騎馬?還不是家裡有幾個臭錢。”

“今天不讓我們滿意,就甭想離開。”

茶攤老闆連忙撿起碎瓷片,心疼的臉皮直抽抽:

“各位爺,你們這一摔,我半個月的收入就搭進去了。”

李二狗笑了,推開掌櫃的:

“待會有人會賠。”

“躲遠點,省得濺你一身血。”

他抽出腰側的短劍,

用茶水淋洗了一遍,擦掉上面隱隱的血跡,

囂張地指著眾人說道:

“誰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