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朕逼餘太宰致仕,聖怒嚇死楊太傅〔萬字求訂〕(第3頁)
原來是楊戩每次咳嗽,都會咳出一口血痰,即便床邊有兩名長相嬌美的侍女為楊戩接痰、擦拭嘴邊的血跡,但是,這內宅還是充滿了難聞的血腥味。
梁師成走到床邊,看到骨瘦如柴的楊戩,有氣無力地平躺在床榻上,雙眼無神地望著門口……
梁師成看到原本百餘斤重的楊戩,如今已經消瘦成了大約只有六十來斤重的樣子。
梁師成感嘆一聲:
“唉!”
梁師成和楊戩在宮內相識已有三十多年了,他倆皆是從最低等的小宦官做起,憑著各自的努力,登上了如今的高位。
二十一年前,當今聖上,還是端王時,因其兄長哲宗英年早逝又無子嗣,故此端王趙佶被向太后選中即位。
當今聖上入主皇宮後,梁師成和楊戩都是憑著自己善於測伺人主聖意,他倆分別得到了趙吉這副身體的原主宋徽宗(趙佶)的寵信,步步高昇到了如今的高位。
……
梁師成高聲道:“吾來此,傳聖諭,楊太傅接旨。”
楊戩雖然已經病了三個多月,但是,他意識還是清楚的。
楊戩感動得淚眼迷離,心中感嘆:“咱家侍奉當今官家二十年整,趙官家還是有情有意的,終於派人來慰問因病臥床的咱家了!”
楊戩努力地想從床上爬起,奈何他渾身無力,只好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勉強地從床榻上爬起,跪在地上。
梁師成宣旨道:“趙官家口諭,一問楊太傅:
‘朕對愛卿如何?’”
“咳咳咳……”楊戩連續而劇烈地咳嗽了數聲後,他才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當今聖上,對咱家有再造之恩!”
“咳咳咳……”
“咱家年輕時,在宮中給事掖庭,等到了當今趙官家的崇寧元年,咱家承蒙天子恩寵,主掌後苑。後又知內侍省……”
“咳咳咳……”
“當年,趙官家立明堂時,
咳咳咳……
趙官家要鑄九座鼎鼐時、
起大晟府時、
建龍德宮時、
修艮嶽時,
咳咳咳……皆封咱家為提舉。”
“咳咳咳……咱家亦不負聖望,將上面這些大工程,督辦得讓官家極為滿意!”
“咳咳咳……”
“政和四年,趙官家封咱家為彰化軍節度使,歷鎮安、清海、鎮東三鎮;
趙官家又封咱家為檢校少保。”
“咳咳咳……”楊戩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後,又吐出了數口血痰,
服侍在楊戩身邊的一名嬌美的侍女,用黃金痰盂,接住楊戩吐出的血痰,
另一名嬌美的侍女,急忙伸她那蔥白的玉手,拿起浸得溫溼的白娟,小心翼翼地幫楊戩擦拭著他嘴角殘留的血跡。
楊戩緩了數口粗氣後,有氣無力,又說道:“”
“宣和元年初,咱家承蒙浩蕩皇恩,趙官家提舉咱家官至太傅,兼任經略京東西、淮西北事務。
咳咳咳……
咱家經略京東西、淮西北時,建‘西城所’,下令括廢堤、填棄堰、開荒山、退灘及大河淤流之處以作農田,租給當地百姓去耕種,年年大豐收!
西城所再派官吏,收取百姓租種田之稅,最後,繳入趙官家的左藏庫!!”
大宦官楊戩雖然拖著病體,但是講到了他人生得意之時,老態龍鍾的面龐上,亦是掛滿了得意之色。
“哼!”大宦官梁師成冷哼一聲,責問道:
“吾奉趙官家聖諭前來,二問楊太傅:
汝經略京東西、淮西北時,建‘西城所’,將廢堤、棄堰、荒山、沙灘,勒令強逼百姓租佃,收成根本不好!汝還下令對八百里梁山泊‘圍湖造田’,對進入梁山泊打魚採藕者,按船收繳重稅,逼得宋江等賊在梁山泊造反,為禍近二年!
楊太傅,汝從中貪贓了多少錢財?”
因病而骨瘦如柴的楊戩跪在地上,聽著梁師成所宣聖諭,他一下子驚醒過來,原本趙官家派梁師成前來不是對咱家慰問的啊,而是問責的啊!!!
楊戩百口莫辯。
“咳咳咳……”
一陣陣劇烈的咳嗽過後,楊戩緩了數口老氣,這才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還請梁大官,將咱家的苦衷轉告官家。
咳咳咳……
咱家豈敢從中漁利?
咱家汝經略京東西、淮西北時,所收賦稅,皆運往京城,入了官家的左藏庫中啊!
咳咳咳……”
“呵呵……”梁師成冷笑著,他心中清楚,若說楊戩從中沒有貪贓錢財,誰能信啊?!
楊戩的太傅府,論規模和氣派的程度,都在他梁師成的府宅之上;
楊戩用的痰盂,都是黃燦燦的純金打造的;
楊戩用的被褥面,皆是名貴的蘇錦;
楊戩用的枕頭,居然是白玉警枕!
不過,楊戩可能是嫌白玉警枕太硬,還在上面鋪上了十多層名貴錦緞。
大宦官楊戩若不貪,如何能用得起這些奢華的器物呢?
梁師成看破,卻並不說破。
因為,他梁師成以前也貪汙、也受賄過很多錢財。
在這方面,梁師成是很有經驗的。
梁師成接著道:
“楊太傅居家養病,殊不知今日官家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提及到了梁山起義的根源,牽扯到了楊太傅,官家便聖怒非常,狠拍龍案,大發雷霆!
唉喲喂!
天子盛怒,可把文武百官嚇壞了!
吾也為牽連其中的楊太傅,擔心不已啊!
吾還在朝堂之上,為楊太傅洗脫罪名,萬萬沒有想到,官家斥責吾數句。
將吾嚇得連連磕頭求饒。”
梁師成邊說著,邊用手指著自己的那磕得血腫的腦門,讓楊戩看。
“咳咳咳……多謝梁大官為咱家開罪!”
“嗚嗚嗚……咱家之事,連累梁大官受苦了!”
“嗚嗚嗚……咱家來生,願與梁大官做手足弟兄!”
楊戩雖病,但並不糊塗。
他有九分不相信,與他多年以來一直爭寵的梁師成,能幫他求情?還磕腫了腦門?!
楊戩知道自己現在失勢了,表面上怎麼敢得罪依然被趙官家所重用的梁師成呢?
他戰戰兢兢地問道:
“梁大官,
咳咳咳……
念在你我相識相知三十餘年的兄弟情份上,
咳咳咳……
還請梁大官,以實相告咱家……
咳咳咳……”
楊戩劇烈地咳嗽著,他做了一取鎮咳湯藥來喝的手勢。
身邊的侍女立即會意,跑到桌上,從茶壺裡倒出一碗尚溫的鎮咳酒後湯藥。
這位嬌美侍女跪在楊戩的身邊,還想如以前一樣用湯匙喂楊太傅去喝藥。
豈料這次,楊戩奪過藥碗,一飲而盡。
楊戩略緩了幾口氣後,感覺好多了。他接著說道:
“還請梁大官,以實相告咱家,官家要如何處治咱家啊?”
梁師成神情嚴肅道:
“官家在朝堂上聖怒後,還讓吾帶給楊太傅的原話是:
‘朕所寵信之太傅楊戩,其經略京東時,居然欺君罔上、為害朕的子民、迫使官逼民反!
楊戩這是變向害朕啊!真是豈有此理?’
‘楊戩害朕不淺啊,朕的《罪己詔》都下達了數月,而楊戩經略京東西時為害百姓之罪卻未得到懲處,其卻居家養病,過得那般清閒?!
朕命梁大官,赴楊戩府宅。
領朕口諭,對其問過,讓其悔罪,交待清楚……’”
“唉!”梁師成對楊戩傳完了趙官家的口諭原話後,他還假惺惺地哀嘆一聲,道:
“吾已經奉旨傳完了趙官家聖諭。楊太傅快快請起。”
可是,楊戩依然跪在原地,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停地從他那佈滿皺紋的眼角流下。
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此時,被趙官家極盡寵信、委以重任多年、辦事幹練、為官家斂財無數的楊戩,萬萬沒有想到,大宦官梁師成帶來的聖諭,居然是寵信咱家的趙官家親口說出來的話?!
‘這,確實是趙官家的原話!’楊戩敢肯定:
梁師成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傳聖諭啊!
何況,此時此景,梁師成身後還有六名小宦官,咱家身邊還有兩名最忠貞的貼身侍女在當場情況下,梁師成是絕對不敢假傳聖諭的。
趙官家的話,
字字誅心啊!
哀,莫大於心死!
二十年來,咱家為趙官家辦成了多少大事啊?!
二十年來,咱家帶給趙官家多少快樂啊?!
二十年來,咱家頭上由青絲變白髮!
二十年來,咱家絕對聽官家的,讓幹啥就幹啥!
二十年來,咱家敢對天盟誓,每時每刻,絕對忠於趙官家!
……
楊戩跪地不起,
哀,莫大於心死!
“嗚嗚嗚……”
哀,莫大於心死!
“哈哈哈……”
楊戩先是痛哭,後又大笑。
哀,莫大於心死!
太傅楊戩命令身邊侍女,將一大茶壺的鎮咳藥,皆取來。
他,一飲而盡!
哀,莫大於心死!
楊戩跪伏在地,落寞道:
“咱家這行將就木之人,也不用勞煩梁大官多費口舌來問責了!”
“咳咳咳……”
“咱家求梁大官,給趙官家帶回幾句話。”
梁師成見此情此景,難免也為之動容,道:
“好!楊太傅請講,吾必轉告官家!”
“咳咳咳……”骨瘦如柴的楊戩,淚流滿面,道:
“二十年來,咱家敢對天盟誓,每時每刻,咱家絕對忠於趙官家!”
“二十年前,咱家以小小閹宦,位至如今的太傅,實乃趙官家恩寵之至。
“咱家死後,願捐出此座府宅、全部家財、所有田地,以謝官家洪恩!”
“咳咳咳……”
“咱家聽聞:百姓人家,有養狗者,狗養至十年以上,即便狗偷吃了家中雞鴨,主人亦不忍心將狗打死!”
“嗚嗚嗚……”楊戩痛哭流涕,繼續說道:
“狗年老時,骨瘦如柴,自行病死。善心主人,亦不忍心將死狗剝皮剔肉而食。”
“往往,善心主人,皆保老狗全屍,埋入土中!”
“唉!”梁師成聽著楊戩的哭訴,也為之非常動容。
“嗚嗚嗚……”楊戩大哭,他使出最後的力氣,睜圓雙眼,發自內心,高聲喊道:
“請梁大官帶話給趙官家:
‘咱家楊戩,便是趙官家養的一條忠心老狗!!!’”
大宦官、太傅楊戩,喊出最後這句話後,鮮血從他嘴角流下,眼神開始渙散……
“撲通”一聲,楊戩摔倒在地……
哀,莫大於心死!
大宦官楊戩,先是心死,之後才是油盡燈枯的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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