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鵲18(第2頁)


    二人眼前驟黑。
 

    齊齊湧起同個念頭。
 

    完了,出大事了。
 

    鄧儀是皇后的近臣,他既知曉,想必瞞不過宮中,也不知對方到底將那日的話聽去幾成,若是全聽見
 

    二人心間一跳,從對方眼中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話要是傳出去,喬家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先不說教女無方的罪名。
 

    懿兒那番話,實在大逆不道,又太過驚世駭俗。他們夫妻容得下,不見得外人容得下。
 

    只要洩漏一二,懿兒一輩子便毀了。
 

    待房裡無人。
 

    林氏壓著心裡一抹升起的隱憂“現在該如何是好”
 

    喬朗吐出一口濁氣,“鄧儀能問那話,想必中宮定然知情。”
 

    提到周綺搖,喬朗但覺頭疼,對方有動作便罷,不管是拉攏喬家,還是意欲逼迫,都能有對策。
 

    就怕現在這樣,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不知道醞釀什麼滔天巨流。
 

    一個鄧儀就夠難弄的了,太子和雍王還攪和進去,各個對著懿兒鷹視狼顧。
 

    喬朗語氣緩慢,卻不容置喙“懿兒的婚事不能拖了,尋個穩當妥帖的門戶,遠遠嫁出去。”
 

    天高皇帝遠,京裡的消息再傳,也傳不到那去。
 

    林氏腦子木了許久,哀求道“就沒有別的法子”
 

    她膝下一子兩女,長女遠嫁,怕是此生再無相見日,長子又為政績外放,不知何日能回,如今竟連么女也留不住
 

    林氏登時心如刀絞,說不出的酸澀。
 

    林氏紅了眼,喬朗心裡也不好過,但他必須為喬家考慮,為懿兒考慮,閉眼狠心道“越快越好。”
 

    他不敢賭,賭贏了便罷,賭輸了,傳到本家耳朵裡,能不能將懿兒全須全尾的保下來都是問題。
 

    為不連累族中未婚嫁的兒女,他那母親,絕對有逼懿兒出家了殘生的魄力。
 

    今日得罪的雍王和姚家,更是豺狼虎豹。
 

    岑聿自和豐樓出來,沒回緝查院,而是回了岑府。
 

    府裡今日送了好幾波口信,說是他母親姜氏,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回家一趟,若是不回去,以後就當沒她這個娘
 

    岑聿自車上走下,想到他爹最近遞來的消息,姜氏將她逝去妹妹的姑娘接來,還私下采買了不少新婚要用的物件兒,怕是要給他抬做正妻。
 

    他身體有疾,太醫說壽數有損,他對婚事又連翻退拒,姜氏便急了,眼看著距離太醫所說的大限之期越來越近,動作也越來越急切。
 

    岑聿根本沒動成親的心思。
 

    婚事對如今的他來說,是個累贅,他承擔不起一個女子的後半輩子,揹著對方的一腔情誼、拳拳期許向前走。
 

    他一回府,前院的管事瞧見,忙向後院遞消息,沿途的丫鬟婆子還是家丁小廝,都用餘光瞧他,臉上帶著些許的紅光。
 

    表姑娘已經入了姜氏的院子,少爺的婚事,怕是今日就要定了,可不正是好事。
 

    他們家老爺不是岑家嫡脈的,甚至連庶出都不如,要不是自己爭氣,早被岑家排除在外了。
 

    別看現在所謂的兄弟姊妹一堆,實際沒有真正貼心的。
 

    岑府更是許多年都沒有熱鬧過,都盼著岑聿結親,沾沾喜氣,多得些月例銀子。
 

    接受到目光的岑聿“”
 

    他剛過垂花門,林氏身邊伺候的明春便趕來,瞧見自家少爺,臉驟喜,笑意掩都掩不住,“少爺,夫人在房裡等您呢。”
 

    房裡等岑聿的,不單是姜氏和他爹,還有一位高挑漂亮的姑娘,人穿得素,也沒戴多少首飾,卻難掩姿容,彷彿畫中仙,天上月。
 

    人約莫是剛過孝期,很是清瘦,配著長久不見陽光的膚色,更顯得弱柳扶風、我見尤憐。
 

    岑聿到的時候,姜氏正拉著她的手,滿臉滿眼地滿意。
 

    可偏生又從她的臉上瞧見逝去妹妹的影子,心裡喜傷參半,傷懷不已“可憐見的,我那早逝的妹妹好孩子,以後就將這當成自己的家,可不要覺著拘束,缺什麼吃的用的,儘管”
 

    岑聿進門的細微聲響,讓姜氏話音一頓,見是兒子回來,頓時大喜,“聿兒回來了快來瞧瞧,這是你三姨母家的表妹,姓裴,喚綰一。”
 

    說完,再給裴綰一介紹,“這是你表哥,岑聿,姨母和你說過的,還未娶親。”
 

    這話,在場凡是個有點腦子的,都能聽出姜氏的意有所指。
 

    裴綰一垂下眸子,半晌站起,福身一禮“綰一見過表哥。”
 

    裴綰一身量比尋常女子高些,姜氏本不矮,但站在裴綰一身邊,竟矮了半頭,還顯得圓潤許多。
 

    非是姜氏豐腴,而是裴綰一實在清瘦,甚至臉白的,怎麼看都有和岑聿比肩的架勢。
 

    姜氏當即心疼“你在濟州下人是如何伺候你的,怎瘦成這樣”
 

    裴綰一猶豫,似是有些難以啟齒,見狀,姜氏忙將周圍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
 

    岑聿原本也要出去,卻被姜氏攔住,岑聿便站在門口聽。
 

    只聽裴綰一此時才輕聲道“姨母,是我身子骨弱,怨不得旁人,我興許是個沒福分的,生來便胎弱。”
 

    這事不是秘密。
 

    裴綰一上頭的幾個哥哥都沒站住,父母為此到處求神拜佛、拜訪名醫,最終也只勉強留下一個女兒。
 

    姜氏有所耳聞,想說調養便是,人參靈芝成日供著,總有轉好的日子。
 

    沒想到裴綰一再道“孃胎裡帶的病,本就損子嗣,我前些年又不小心被寒氣傷了底子,怕是此生當不得母親。”
 

    姜氏人一愣,裝了半肚子的安慰話就這麼生生卡在半路,表情跟變戲法似的“你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