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驚鵲23

    岑聿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太子臉上的真摯,乾脆沒有言語。
 

    他無言。
 

    太子和雍王這對兄弟,好像都是一樣的讓人無所適從。
 

    太子以為他身體不適,沒太在意,讓他好生看著喬昭懿,自己開始著手安排後續事宜。
 

    他本想找人要轎子,但見屋內地面實在亂遭,怕留下痕跡,先差人把裡面收拾一番,將喬昭懿散落在地的東西盡數歸攏。
 

    岑聿折返回去,去拿香粉。
 

    他沒帶帕子,乾脆從高敘身上扯了塊布條,燒後與未焚燒的,皆拾取一些,收至袖中。
 

    屋子裡收拾得很快,不到一刻鐘,除了被火燒過的桌椅,其它處已恢復原樣,連高敘都被挪到床上,由昏迷改成醉酒不醒。
 

    岑聿站在隔間門口,閉眼片刻,想到高敘胸前的傷。
 

    痕跡太明顯,若是有人來查,怕是瞞不過。
 

    太子等下叫人抬轎,勢必要驚動姚府,姚相和高敘繞瞭如此大的圈子,就是為用喬昭懿來欺辱太子
 

    必須想個法子,將喬昭懿先從姚府送出去,還不能讓人覺察。
 

    或者說,即使覺察,也不能上前詢問。
 

    岑聿睜眼,望向太子,“能否將安陽公主請來。”
 

    若能用公主的轎子送喬昭懿出去。
 

    想來姚家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公然阻攔。
 

    畢竟君臣有分、男女有別。
 

    姚相搜太子的轎子有一萬個藉口,動公主的,卻要掂量再二。
 

    周綺搖和皇上最疼的,就是這個姑娘。
 

    “我這就去。”太子稍一思忖,就明白其中關鍵,找來門外的侍從,細細叮囑,不忘再道“公主沒來之前,將這間院子死死守住,連只蒼蠅都不準放進來。”
 

    侍從應聲,又回稟院前發生的事“約莫兩刻鐘前,雍王妃在院前定要進來,小人用殿下交代的話將人打發了去,雍王妃不知道是不是身體抱恙,當場昏死過去。”
 

    太子看向院外,風平浪靜,不見任何動靜。
 

    管她什麼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從小少傅就教導他,最高級的權謀就是制定大體方向,剩下的一路見招拆招,只要主方向不錯,別的細枝末節都可以忽略。
 

    反正擔心也沒什麼用,什麼都沒有趕緊將喬昭懿送出來要得緊要。
 

    此地臨近姚家後院,與公主所在的地方相距不算遙遠。
 

    來去兩刻鐘,就有半副排場極大的儀仗聲勢浩大地移過來,前後兩頂小轎子,正中一頂八人抬的大轎,上面鎏金砌玉,薰香陣陣。
 

    儀仗都在院外停下,只有二頂轎子,硬是擠進來。
 

    接著,抬轎的侍從齊齊撤出去,前後兩頂小轎裡走出兩位身著錦衣的女使,恭恭敬敬地將高蓁從裡面接出來。
 

    高蓁便是太子和高敘的妹妹,周綺搖和皇上膝下的唯一姑娘。
 

    以往,兄
 

    妹四人關係還算不錯。
 

    只是高蓁素來不喜姚貴妃,在高敘和對方扯上聯繫後,關係便沒以往好。
 

    高蓁提著裙襬,從轎子裡走出,一雙美目在場中掃了掃,很快落在正中的一人身上。
 

    高蓁動作微微一卡,大腦卡殼一瞬。
 

    這都是誰
 

    不是說太子喊的她嗎
 

    沒人知道,她有非常嚴重的臉盲症,根本辨識不出人臉。
 

    不管是誰,只要從視線範圍內離開,就徹底認不出,甚至連對方的五官都構建不起來。
 

    她好像對人臉天生不能識別。
 

    小時候她並沒意識到自己有此種怪病,童言無忌,給人失口叫混是常事。
 

    皇家的人總是比外面的人家要更早地學會察言觀色,自打過了五歲,她意識到什麼,就開始千方百計地隱藏自己看不出人臉的問題。
 

    她的臉盲症,就連周綺搖都不知道。
 

    因為母親身份高貴,她又是正宮嫡出,宮裡除了見到皇上皇后需要行禮,旁的直接無視便是。
 

    至於皇上皇后,一人多穿龍袍鳳袍,每逢出門,都是一群人簇擁著,極好分辨。
 

    其他貼身伺候的,她可以靠特徵記下來,比如臉和脖子處比較明顯的痣。
 

    宮裡她最常見的是鄧儀,因為對方是大內唯一一位年僅一十,便身穿紅衣的大太監,絕不會和旁的弄混。
 

    若是有急事隨鄧儀出宮,比如今天的姚老夫人壽宴,就會讓鄧儀在耳垂處點顆紅痣。
 

    此事若只是出宮時做,容易讓鄧儀懷疑,所以平日但凡見到了,都讓對方點。
 

    但眼前這兩個
 

    高蓁大腦不太轉個兒,離得遠,根本看不清臉,更遑論細節。
 

    高蓁腦中想個不停,表面四平八穩,反正她是公主,對方若給她行禮,少不得要介紹來路,若不行禮,範圍就更是小,沒幾個能壓住她的。
 

    高蓁慢吞吞走過去,美目先在雪青色衣袍的人身上一掃。
 

    這個穿的沒隔壁人貴,應該不是主子。
 

    半晌,她覺得這人有點熟悉。
 

    這種要死不活、要活不死,偏偏又模樣身段都漂亮的
 

    岑聿
 

    高蓁心撲通跳了瞬,下意識向對方脖頸處掃去,只見頸側,一顆淺淡到近乎瞧不清的痣。
 

    果然是他
 

    啊啊啊啊啊啊
 

    岑聿
 

    從九歲被岑聿從驚馬上救出來開始,岑聿在她心裡的分量,就無人可及。
 

    要不是宮裡實在不允許,她都想給岑聿在皇恩寺立神像,供奉生祠了。
 

    她對岑聿的痴迷,已經狂熱到了一種地步。
 

    身邊人都不能說岑聿不好,不然她若聽見,肯定要上去掐架。
 

    她瞧岑聿彎眼笑。
 

    旁邊的太子“”
 

    他這麼大個人,看不見是吧。
 

    太子
 

    面無表情,直到高蓁和岑聿分別見禮,客套寒暄兩句,高蓁才戀戀不捨地移開目光。
 

    既然那個是岑聿,旁邊的人是何身份,自然明瞭。
 

    高蓁從善如流,語氣絲毫未變,笑眯眯的“五哥你找我。”
 

    太子“”
 

    “你六哥今日腦子不太清醒,不小心傷到一位姑娘,好在沒釀成大錯,你等下將姑娘送回去,只說和你吃醉了酒。”
 

    太子把前因後果一句話概括。
 

    鬧大了能算作皇家醜聞的事情,他妹妹作為皇家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不會隨意亂說。
 

    高蓁一幅活見鬼的表情“我六哥都這麼瘋啦”
 

    自從高敘非要和姚貴妃攪和到一起,她就覺得她六哥變了,六嫂姚玉雪原先多標緻的一個人兒,也被磋磨得越來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