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土豆 作品

第五百二十六章 伏線拎起即殺機(第2頁)

 這一天,隋景澄還給了顧陌那支篆刻有“太霞役鬼”的金釵,但是按照一個她與酈採劍仙的秘密約定,顧陌不會將金釵帶回師門,而是交予榮暢暫時保管,至於為何如此,顧陌不知深意,但是酈採劍仙與師父李妤是至交好友,而顧陌煉化的一把飛劍,確實如陳平安猜測,是浮萍劍湖一位兵解劍仙的遺留之物,被酈採轉贈給顧陌,所以顧陌對這位如同自家長輩的女子劍仙,十分親暱。

 不但如此,隋景澄終於拿到了《上上玄玄集》的中下兩冊。

 上冊是闡述這門大道術法的根本宗旨,落在一般地仙手中都是一本雞肋秘籍,卻硬是被隋景澄修出個二境瓶頸,連榮暢都覺得隋景澄的資質,當得起天縱奇才了。中冊才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口訣,是名副其實的一部“金丹秘籍”,下冊更是躋身上五境的關鍵所在。

 而且榮暢還給了隋景澄一枚浮萍劍湖祖師堂的特殊玉牌,不但象徵嫡傳身份,更是一件尋常上五境修士才會有的咫尺物,榮暢自己就只有一件方寸物。

 渡船南下,期間經過了春露圃,稍作停留,乘客可以下船粗略遊歷渡口周邊,能有兩個時辰。

 齊景龍走下船去,更多乘客還是御風的御風,飛掠的飛掠。

 顧陌死皮賴臉跟在了這位陸地蛟龍的身後,繼續詢問那些齊景龍的山上傳聞,這要是回到了師門,還不得眼饞死那些個花痴師姐師妹?可不光是自家太霞一脈,指玄、白雲在內的好些個女修,對這位不是讀書人更像書呆子的太徽年輕劍仙,仰慕得都快一個個光是提及名字就要流口水了,說完了悄悄話,等到她們一轉身,在各自師兄弟那邊,好嘛,一個個冷若冰霜,不假顏色,看得顧陌大開眼界。

 顧陌反正是打定主意了,回到師門,就說這劉景龍其實是個道貌岸然的大色胚,隨便見到了一位女子,視線就喜歡往胸脯和屁股蛋兒瞥,而且還特別俗不可耐,劉景龍就中意臉上塗抹胭脂好幾斤重的那種狐媚子,氣死她們這些偷偷抹了些許胭脂水粉就不敢出門的女冠,等於是幫她們安心修行了不是?退一萬步說,不也幫她們省下買胭脂的錢了?

 於是顧陌看待這位太徽劍宗的年輕劍仙,從一開始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到現在的越看越順眼。

 齊景龍在春露圃符水渡書肆買了一些書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顧姑娘,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妥,可我真的不喜歡你。”

 顧陌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問道:“劉景龍,你腦闊進水了吧?”

 齊景龍不怒反笑,果然有用!

 顧陌有些慌張,看樣子是真進水了?眼前這位,該不會是一個假的劉景龍吧?

 齊景龍繼續散步,一身輕鬆。

 顧陌生怕這傢伙失心瘋了,便稍稍放緩腳步,不敢跟他並肩而行,更不敢笑嘻嘻看他了。

 齊景龍轉頭笑道:“顧姑娘,你無需如此,我們還是朋友。”

 顧陌差點沒忍住一腳踹過去,只是掂量了一下雙方修為,總算忍住了,只是氣得牙癢癢,她轉身就走。

 齊景龍有些感慨。

 跟陳平安比,在這種事情上,好像自己還是差了些道行。

 不過大方向應該是對的。

 隋景澄去了一趟春露圃老槐街,逛了一趟那座不大的蚍蜉店鋪。

 聽前輩與劉先生閒聊的時候,說起過這份家當。

 榮暢當然一路跟隨。

 隋景澄頭戴冪籬,手持行山杖,進了鋪子,店鋪掌櫃是位熱絡殷勤的,情緒飽滿,三言兩語便大致介紹了蚍蜉鋪子的如何好,不至於讓人厭煩。

 隋景澄悄悄問道:“榮師兄,我可以跟你借錢嗎?”

 如今她雖然得了那件祖師堂嫡傳玉牌,不過仍是浮萍劍湖宗主酈採的記名弟子,所以稱呼榮暢為師兄,沒有問題。

 榮暢以心聲笑道:“師父為你預留了一百顆穀雨錢,隋師妹可以隨便開銷,不算借。榮師兄這邊還有一點家底,也不用還。”

 浮萍劍湖與崇玄署雲霄宮楊氏,分別擁有一座龍宮小洞天的兩成和三成收入,其餘五成,當然是地頭蛇的。

 那座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龍宮洞天,位於大瀆最深處的水底,風景可謂光怪陸離,既是名動一洲的遊覽勝地,更是練氣士修行水法的絕佳去處,光是在那邊長久租借修道府邸的地仙修士,就多達十餘人,一年的收入之巨,可想而知。浮萍劍湖哪怕是兩成的分紅,也是一筆相當誇張的進賬。

 宗主酈採卻分文不取。

 龍宮小洞天每六十年一結賬的所有神仙錢,全部作為浮萍劍湖祖師堂的家產,按照修士的境界高低、天資好壞以及功勳大小,分給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宗門修士。

 這就是浮萍劍湖。

 榮暢可以保證,就算師父酈採跌境了,不再是一位上五境劍修,可浮萍劍湖的宗主,還是酈採,而且只會是酈採。

 不管如何,浮萍劍湖是真不缺錢。

 何況師父酈採對待女弟子,一向推崇女弟子一定要富養的規矩,免得隨便就給男子拐騙走。

 不過這一百顆穀雨錢,一半其實是師父酈採的私房錢,剩餘一半是祖師堂理該劃分給閉關小師妹的。

 隋景澄看遍了蚍蜉店鋪的多寶架,挑中了幾件取巧物件,都不算什麼靈器,砍價一番,花了不過十顆雪花錢。

 然後隋景澄詢問有沒有鎮店之寶,價格高一些,沒關係。

 那位從照夜草堂過來幫忙的年輕掌櫃依舊熱情,並未冪籬女子先前只買了幾件廉價貨便變臉,大致說了幾件沒放在前邊鋪子的昂貴物品,那張龍椅就算了,年輕掌櫃根本不提這一茬,但是著重說了那法寶品秩的兩盞金冠,說一大一小,可以拆開賣,稍大金冠,十八顆穀雨錢,稍小的,十六顆,若是一起買了,可以便宜一顆穀雨錢,總計三十三顆穀雨錢。

 隋景澄問道:“可以先看一看嗎?”

 年輕掌櫃笑道:“當然,看過了,若是不合客人的眼緣,不買也無妨。”

 他繞出櫃檯,去開門。

 榮暢瞥了眼門上文字,有些哭笑不得。

 四個大字,有緣者得。

 四個小子,價高者得。

 榮暢無法將這鋪子主人,與綠鶯國龍頭渡那位青衫年輕人聯繫在一起。

 隋景澄一眼就相中了那兩盞金冠,沒有砍價,請榮暢掏出三十三顆穀雨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抱著那隻照夜草堂靜心打造的槐木匣,隋景澄離開了蚍蜉鋪子,走在老槐街上,腳步輕盈,心情極好。

 年輕掌櫃一路低頭彎腰,將那兩位貴客送到店鋪外,目送他們遠去後。

 只覺得匪夷所思。

 其實這位蚍蜉店鋪的代掌櫃,他自己都有些心虛。

 那對金冠,雖是貨真價實的一對山上法寶,可真賣不到三十三顆穀雨錢的天價。

 照夜草堂其實私底下有過估計,雖說是兩件法寶,可以敕令出兩位金身神女的庇護,功效類似法袍,同時兼具一定程度的攻伐之用,但終究不是一件法寶品相的法袍,所以二十五顆穀雨錢左右,比較公道,哪怕加上一些千金難買心頭好的溢價,例如女子地仙看上眼了,撐死了就是二十八顆左右。

 到了地仙境界,對於法寶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越極端越好。

 這也是兩頂金冠一直賣不出去的根本原因,不是沒有客人喜歡,實在是價格過高,毫無實惠可言。

 但是對於金冠和龍椅的定價,是那位劍仙掌櫃當初親口定下的,理由是萬一碰到個錢多人傻的呢。

 照夜草堂對此也很無奈,總覺得最少要吃一兩百年的灰塵了。

 不曾想這才過去多久?

 走出老槐街後,榮暢微笑道:“買貴了。”

 隋景澄有些難為情。

 可是她真的很喜歡這對金冠啊。

 隋景澄輕聲道:“榮師兄,我接下來肯定什麼都不買了。”

 “我沒有怪罪小師妹的意思。”

 榮暢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們師父買東西,還要豪爽,曾經相中一件十分心儀的漂亮法袍,硬要對方抬高價格,不然還就不買了,當時師父沒有顯露身份,對方被嚇了個半死,以為碰到砸場子的了。事後得知是我們師父,就悔青了腸子,捶胸頓足,覺得應該直接將價格翻一番的。”

 隋景澄由衷感慨道:“早知如此,就先去浮萍劍湖看一看了。”

 榮暢鬆了口氣。

 他孃的就憑小師妹這句話,若是師父酈採在場,肯定就要詢問他榮暢最近有沒有想買的法寶了吧。

 回到了渡船,兩人剛落座,關於兩盞精緻金冠的煉化一事,榮暢需要傳授給她一門浮萍劍湖的煉劍口訣。

 劍可煉,自然萬物可煉。

 剛說完數千字的煉劍口訣,隋景澄閉上眼睛,睜眼後,笑道:“記住了。”

 榮暢便不再複述。

 當年的小師妹,如今的隋景澄,雖然性情迥異,判若兩人,可在修道天賦一事上,還是如出一轍,不會讓人失望。

 不過隋景澄還是讓榮暢再說了一遍,免得出現紕漏。

 隨後顧陌在廊道那邊使勁敲門,砰砰作響。

 隋景澄開門後。

 顧陌急匆匆道:“隋景澄,隋景澄,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啊,劉景龍可能被掉包了,咱們現在看到的,可能是另外一個人!”

 隋景澄一頭霧水,轉頭望向榮暢。

 榮暢有些無奈,對顧陌說道:“別胡說。”

 顧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皺眉深思許久,一臉恍然大悟,然後一拳頭砸在桌上,“好嘛,這個臭不要臉的王八蛋,原來是調戲我來著!”

 榮暢起身離去。

 顧陌這一路,都走得心境不穩,榮暢卻不能多說什麼。

 所幸這趟龍頭渡之行,顧陌心境重新趨於道家推崇的清淨境,這是好事。

 那兩位好似青衫先生的修士,功莫大焉。

 當然隋景澄也有功勞。

 在榮暢關上門後,顧陌便將事情經過給隋景澄說了一遍。

 隋景澄以手扶額,不想說話。

 你們倆修為都很高啊,兩個都是拎不清的。

 這個劉先生也是,讀書讀傻了吧?怎的跟前輩待了那麼久,也不學半點好?

 果然前輩說得對,修士境界真不能當飯吃。

 顧陌疑惑道:“咋了?你給說道說道,難不成還有玄機?我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這類事情,經驗遠遠不如你的。”

 隋景澄漲紅了臉,“你瞎說什麼呢!”

 顧陌哀嘆一聲,“算了。”

 顧陌趴在桌上,側臉望向窗外的雲海。

 隋景澄將玲瓏可愛的稍小金冠放在桌上,也與顧陌一般趴在桌上,臉頰輕輕枕在一條手臂上,伸出手指,輕輕敲擊那盞金冠。

 顧陌輕聲道:“我有些想念師父了。你呢,也很想念那個男人嗎?”

 隋景澄細語呢喃道:“你不說,會想,一說起來,就沒那麼想了,你說怪不怪?”

 顧陌無奈道:“我咋個曉得嘛。”

 兩兩無言。

 顧陌驀然神采奕奕,站起身,搬了椅子,屁顛屁顛坐在隋景澄身邊,在她耳邊竊竊私語,“隋景澄,我跟你說啊,這雙修之法,路數很多的,而且半點不下流,本就是道家分支之一,堂堂正正,不然那些山上道侶為何要結為夫妻,對吧,我知道一些,例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