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柏 作品

第134章 後會有期(第3頁)

 “無妨。”孫映也不惱,“想個法子,將那姓徐的將軍引過來……” 

 她是個風行雷厲的性子,沒過多久,就想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 

 “我先殺一個士兵,叫周遭雜役騷亂,騎兵自會派人來查看,此時我可再殺一騎兵,若不出所料,大燕騎兵會將我等包圍再驗屍。”孫映凝重道,“若順利,徐丘獻作為這支軍中軍職最高的人,會親自過來查看,屆時可用弩刺殺他。若不順利……” 

 “一隻弩不行。”商憫細心補上漏洞,“得多幾隻,持弩者分散多地,同時激發,叫那姓徐的來不及格擋躲避,一支箭瞄準他胯下的馬,一支瞄準他的頭盔,還有一支瞄準身子。當然要是持弩者數量再多一點就更好了,還是萬箭齊發來的妥當啊……當然我也就是這麼說說。” 

 她想了一會兒,又道:“若有個人假裝暴露正面吸引徐丘獻的注意力,那殺他會更容易一些。要是那個假裝暴露的人實力尚可與騎兵纏鬥片刻,只是片刻,便足以造成大騷亂……” 

 “你說的那個人是死士吧?派個人去吸引注意力,那麼那個人也不用活了,基本必會死在燕軍刀劍之下。”孫映冷漠道,“我十方閣沒有這樣的人,叫閣下失望了。閣下倒是可以去做這樣的人,待事成,我十方閣會視您為忠勇義士,禮敬有加……” 

 這番嘲諷的話一說出口,孫映本以為商憫就算沒有惱羞成怒,臉上也該多點情緒,誰知她擰著眉毛,真的思考了起來。 

 孫映一下子止住 

 了要繼續說出口的話,吃驚地打量商憫。 

 商憫的確在思考這麼做的可行性,因為她真的有可能全身而退。 

 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商憫只需要自曝身份告訴所有人自己是武國公主,危機便可化解。沒有人有資格殺掉商憫,除非是皇帝親自下令,就算她當逃兵、叛國,蘇歸也不能殺她,徐丘獻和他帶領的兵更沒有資格。 

 商憫犯了天大的錯,也要等皇帝親自裁決,她自曝身份,周遭騎兵就要把她帶回交給蘇歸處置,蘇歸再將她交給皇帝處置……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蘇歸直接把商憫給扣下來。 

 但是這樣一來,十方閣雖然不需要折損人,吸引徐丘獻的計劃也可萬無一失,可商憫的身份就徹底暴露了,這於今後的諸多安排不利。 

 然而刀劍無眼,商憫也不能真的百分百確定自曝身份後他們就信了,又或許他們會假裝不信,先把她殺了再說。 

 “罷了,十方閣有所顧忌,我也是,那便按照原先的計劃來,多個弩手配合,不再考慮如何吸引徐丘獻注意力。”商憫道。 

 她不信十方閣制定這樣的計劃沒有做好死人的準備,可是商憫自己都不想將自己的命壓在弓弦之上,如何能要求別人去這樣做呢?所以謀劃到這一步就此止步。 

 商憫這番話剛說完,孫映沉思片刻,鄭重道:“我去。” 

 這下輪到商憫驚訝了,她道:“閣下,三思而後行。” 

 “派個實力不如我的弟子去,終歸沒什麼用,既不能阻徐丘獻,也沒能力於騎兵之中纏鬥拖延。”孫映長嘆,“我去製造破綻,纏住徐丘獻,剩餘人會向牲畜下藥使其發狂,混亂之際,便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商憫沉默一瞬,沒矯情,道:“好。” 

 她又問:“亂起來之後,十方閣弟子怎麼辦?你們有多少人?” 

 “這我就不告訴你了,生死由命,若他們活著,會繼續完成門派交給他們的任務,若我活著,我也會繼續帶領他們去做該做的事。”孫映語氣淡淡。 

 她仰頭看了一眼月亮,“時候不早了,譚軍也要到了,我們要立刻行動了。” 

 孫映在懷裡一摸,咔噠幾聲機括合攏的聲響傳來,她從衣襟裡掏出一隻才巴掌那麼長的精巧木盒,藉助袖袍的遮掩拍在了商憫的手裡。 

 這木盒沉甸甸的。 

 商憫一時沒摸出門道兒,聽孫映道:“側面有開關,按一下。” 

 她依言一按,咔嚓一聲,木盒兩翼展開,弓弦展平,一隻展開後長達一尺的弩出現在她手中,更妙的是它下方的盒子裡裝著十枚纖細的銀箭,從構造來看,雖然一次只能激發一枚箭矢,但是銀箭竟然可以自動裝填。 

 商憫眼神驚喜,連忙將弩合攏藏在身下。 

 她在武國也玩過機關弩,不過這麼精巧細緻的弩是從來沒碰過。翟國果然善機關術,小小一個物件的製造工藝便是其他國家難以追上的。 

 孫映道:“我把它暫且交給你,你好好用,事成後,王善會找你收回……多一 

 個人,總歸多一份保險。如今大戰已起,生靈塗炭,任何諸侯國都無法置身事外,武國也是。你不要辜負十方閣對你的信任。” 

 “多的話我不會說,這弩我會好好用的。”商憫道。 

 孫映神態看上去放鬆了些許,她扭頭對不遠處的王善傳音,王善聽後愣住了,過了幾息才回過神來看了孫映一眼消失在夜色中。 

 商憫悄悄後退了幾步,藏在寬大衣袍中的手對孫映行了一個不羈的江湖禮節,孫映抬手回禮,轉過頭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商憫慢慢退回到她原本待的騾子車,開始了靜靜的等待。 

 她沒等待多久,遠處的隊伍中便如期傳來了嘈雜的呼喊聲。 

 “有個兵倒了!” 

 “說是七竅流黑血,像是中毒……” 

 “人死了嗎?” 

 “還沒死,但怕是離死不遠了。” 

 “聽說沙漠多蠍子毒蟲,是不是被蠍子給蟄了?”有士兵圍到近前撥弄了一下地上的人的衣物,生怕會有個蠍子毒蛇跑出來,可是他沒找到蠍子毒蛇,反倒看到他脖頸上有一個紫黑色的小圓洞。 

 小圓洞中泛著一絲銀光,血順著這個傷口流出。 

 “不是毒蟲咬的。”一名老兵用白布包著手抽出傷口中的銀色箭矢,眼角抽了一下,“是有人襲擊!是敵襲!” 

 周遭將士面色驟變,結起隊形警惕的看著四周,同時豎起盾牌,包圍雜役的同時將自身保護好,當即有人去輜重部隊側方稟報徐丘獻此處發生的變故。 

 徐丘獻也是謹慎,沒有親自前來,而是派了他的左右親兵,可是親兵騎馬一到,夜色中立刻顯出兩束銀光,纖細得彷彿絲線。 

 那兩名親兵眼睛驟然瞪大,一個眉心處多了和地上屍體脖頸上一模一樣的圓形傷口,身體緩慢歪倒,另一人雙目圓睜捂著喉嚨正中間,指縫裡同樣有著銀箭閃爍,他喉嚨裡嗬嗬幾聲,跌落下馬倒在了地上。 

 瞬息兩人暴斃,那群士兵更顯惶惑無助,有幾人甚至不敢在馬上待了,跳下了馬就站在地面上,因為端坐在馬上就像活靶子,又清晰又好瞄準。 

 “是從那個方向射來的!圍住東南方!”有人聲嘶力竭地喊。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是誰!”又有人道,“點燃火把!我不信那人還能藏住!” 

 當即有將士制止:“不可,此地接近交戰陣線,譚軍會發現我們。” 

 輜重部隊有火把照明,但是數量非常少,主要是怕引來敵軍。 

 眾人一時間騎虎難下,不敢亂動,只能再度派人請示徐丘獻。 

 徐丘獻聽完兩輪稟報,眉毛微微挑起,若有所思道:“有意思……那我就過去看看吧。” 

 他在眾多騎兵的簇擁下行至近處,然後下馬,環視四周,看著表情驚慌的將士們冷笑:“怕什麼?何必要怕?戰場之上死者人數成百上千上萬,這才死了幾個人就如此之怕,廢物!” 

 徐丘獻透過影影綽綽的盾牌和陣型打量被團團包圍的雜役們, 

 輕聲道:“不知道是誰放的暗箭(),也不必去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弓箭手集結準備。” 

 隨著他一聲令下,左右士兵突出聚集,取下背後的弓,從箭筒中拿出箭搭在弓上。 

 徐丘獻臉上是涼薄的笑意,他輕輕抬手,重重揮下:“射!” 

 他最後一個話音還沒落下,一束銀芒角度刁鑽地從眾多盾牌和將士中射出直取他面門。 

 徐丘獻臉色一變,身體一仰,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這道銀箭,箭尖幾乎是擦著他的鼻樑過去的。 

 這枚箭沒有射中徐丘獻,但也沒有落空,他的坐騎黑馬脖頸處出現了一枚血洞,馬匹嘶鳴,跪地抽搐。由於馬匹體型比人大了不少,它的掙扎也更加劇烈,時間更長,慘烈鳴叫了許久才氣絕身亡。 

 徐丘獻勃然大怒,眼神只一個瞬間就鎖定了冷箭射來的方向,然而那處人太多了,他抬手指:“給我圍住!不得放跑一個!” 

 眾多燕軍士兵如潮水般湧上,長矛長槍敲打在雜役身上,哭喊之聲頓時響起,徐丘獻眼神沒有絲毫動搖,更沒有因為這些哭喊聲出憐憫,似乎這種情緒生來就不存在於他身上。 

 他拿下馬匹屍體上的弓和箭筒,親手搭弓射箭,引領弓箭手瞄準方向,正要再度喝道“射”,可不知怎麼回事,輜重部隊各處的牛羊牲畜狂亂地騷動了就起來。 

 一隻發癲的驢子當場踢飛了身側士兵的頭盔,眾多雜役勉力控制,可是這些牲畜就像發了狂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聽使喚了。 

 徐丘獻沒料到變故一波接著一波,只得主持大局:“隊形不可擅自變動,圍好那些雜役!” 

 突然,遠處的一片荒地顯現出一片橘色的火光,天與地交接之地被微微照亮。 

 最前方的斥候立刻發現了異狀,接著又用望遠鏡看到了對方身上的鎧甲制式和和所舉的旗幟——是譚軍! 

 “敵襲!譚軍來襲!”一聲尖銳的長嘯,哨聲刺破夜空。 

 徐丘獻勃然變色,手下意識去牽馬,卻牽了一個空,一旁的騎兵很有眼色地將自己的馬牽來讓他騎乘。 

 譚軍也是全數騎兵,奔來之時煙塵滾滾,從煙塵蕩起的高度來看,粗略數來恐怕有五千餘騎兵。他們速度極快,沒多久便越過那處荒丘突進到近處,徐丘獻重整隊伍要率軍迎敵,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從雜役之中殺出,只一個照面就將近處不入流的士兵盡數掀飛,強行在包圍的人牆之中打開了一個缺口。 

 孫映手執造型奇異的九節鞭,她一扯鞭身,長鞭便裂作數段,每段有長長的鎖鏈鏈接。她俯身一掃真氣打出,九節鞭旋轉飛向那一排騎兵,將徐丘獻身下馬匹的四肢纏了個結結實實。 

 徐丘獻騎著的那匹馬再度哀嚎倒地,連腿骨都被邊緣攜帶鋸齒的九節鞭打斷了。 

 馬匹倒地之時他運氣飛身而起,沒有被馬壓到地上,這下他真的怒不可遏了,怒吼一聲率領眾多將士要先圍殺孫映。 

 “是刺客!攔住她!” 

 盾陣將要再度成形,忽然一長約六尺的青色長槍直穿敵陣,唰 

 ()的一下就將一名士兵連帶胸甲捅了個對穿,商憫手執游龍青鱗槍跟隨孫映打出的缺口殺出盾陣,直奔徐丘獻而去。 

 然而當商憫身形整個顯露,就連徐丘獻都忍不住面頰抽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只見她一身破爛衣服,手中長槍銳氣逼人,胯下騎一匹體格還算健壯的騾子。這騾子身上好歹是有鞍子的,不至於讓商憫徒手控騾子。 

 商憫運起真氣大喝:“譚軍來襲,燕軍不敵!還不速速逃走!” 

 她的喝聲響徹夜空,宛若驚雷,一下子劈醒了眾多雜役,他們轟的一下鳥作獸散,連糧草車都不管了,甚至不顧燕軍士兵的阻攔和威懾就這麼散開逃命。 

 商憫與孫映彼此對視,目光交錯,二人齊齊向著徐丘獻殺去。她們身後,十數名十方閣弟子同樣殺出重圍,一戰多與眾多燕軍纏鬥,阻攔士兵護衛徐丘獻,一時間場面無比混亂。 

 三千精銳的燕軍騎兵大部分在別處,徐丘獻失去了馬匹又被商憫和孫映拖住無法立刻趕到,他們只得倉促組成陣型上前迎敵,竟把徐丘獻給落在後方了。 

 三千精銳,外加萬餘護衛軍,竟然無法組成有效的對敵陣型。 

 商憫一騾當先衝到徐丘獻身前,青色的寒芒一閃,槍頭已經突進到徐丘獻面門之前,更詭異的是槍首竟有三尺青芒,生生將這把武器攻擊的極限距離又延長許多。 

 那青芒銳氣逼人,幾乎能削掉人的頭皮,他一時大駭,匆忙側身躲避。 

 只差一個指尖的距離,槍頭就要直接從他後腦勺洞穿而出。 

 徐丘獻因商憫這一擊大露破綻。 

 孫映的追擊緊隨而至,她腰間皮帶一甩,竟成了一柄軟劍,劍光如蛇密密織織,徐丘獻持劍格擋,然而軟劍的劍花在月色下反射光芒映照他的眼角,視線之中盡是殘影,他一個疏忽應對失措,眼角留下了一道纖細的血痕。 

 孫映大喜高喝:“得手!” 

 她身形暴退,商憫同樣毫不戀戰,直接舍下身下的騾子,腳尖在騾子背上借力飄身而退。 

 徐丘獻眼角被軟劍劃出的傷口迅速變成了紫黑色,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嘴唇變得烏黑。 

 緊接著他猛然噴出一口血,血液之中也夾雜著黑色。 

 徐丘獻呆滯地看著商憫和孫映二人:“你們……到底是……” 

 他話沒有說完,便面朝下栽倒在地,沒了生息。 

 商憫與孫映交換了一個眼神,又眺望遠處看了一下越逼越近的戰場,她一招手,那騾子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你還挺聽話,是跟我處出來感情了嗎?”商憫抬腿上馬……上騾子。 

 “譚軍要來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你們保重,我要走了。” 

 雜役散走,譚軍應當不會費心思去追擊了。燕軍暫時未敗,但是頹勢已顯,若他們敗,自然沒有餘力去管雜役如何。 

 糧草歸譚國,也可以助譚軍威勢。雜役多少有了條生路,只要跑得快,總不至於全死在交戰的戰場上。 

 “這麼快?”孫映沒料到商憫走得如此乾脆。 

 “我還有我未完成的事情,譚軍打來,我可能沒法脫身得那麼容易,混進雜役流民中比較容易脫身。”商憫道,“趁亂我要趕緊走。後會有期,十方閣孫映,若可以,不要對譚軍交代我的事情。今日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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