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定風波(第2頁)
魏咎道:“亂世之中,匹夫也懷國憂。公主不能割捨,咎也無由。”
“公子言談在魏國。然如詞而作,已見苦雨悽風,惟任瀟灑,無執之念,方而隨心。”
魏咎倏然,瀟灑無執,是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他道:“公主此來非在恩師。實為勸咎留秦?”
許梔道:“山間寂靜,可見墨柒先生欲潛行於世,如此之烹鼎,公子與我備受煎熬,我又何必將之拉入轟轟亂局?”許梔頓了頓,“至於公子留秦於秦無利,而且於我有危。我及笄之日將近,真倒想公子快些離秦。”
魏咎拜道:“當承公主之言。公主邀咎來終南山下一見,所為秦?”
許梔聽他話到此處,笑道:“公子在雲衣宮肺腑之言,永安感念。公子存高遠之志,不要輕言性命之得失。永安為秦,也是為公子所慮。”
魏咎看到一片葉子緩緩落到她身後,沒有驚起灰塵。
他別開眼,不去看那雙狡黠的眼睛。
他道:“朝野之上,咎聞言道公主有一位良師,他教得公主擅長捭闔之術,在趙國燕國之事上頗得秦王依咎所見,恐怕他們都錯了。”
“錯在何處?”
“不是張良教了公主什麼,而是張良為公主掌中之物。”魏咎雖然一直沉心於農業農具,但在宗室侵染多年,魏國王室權力鬥爭頗為繁瑣,曾有先王二度稱王,他很清醒地知曉嬴政,或者嬴荷華在想什麼,懷疑什麼。
“此番去魏,公主不先見張良,反而尋咎,可見公主似乎對之有憂懼之心,也有護衛之意。”
許梔沒有表態,只道:“本以為公子不擅揣度人心,原來只是公子不願想。一旦想定,可謂字字珠璣。”
魏咎站近一步,俯身低語道:“咎還知道,公主心儀之人,並非秦臣所猜的李監察,而是他。”
許梔依舊保持著面上的微笑,“公子此言是想如何?”
“不論公主承認與否,咎對公主並無惡意。”
魏咎在談及魏國,談及魏國百姓的時候,他不介意用全部的籌碼堆上去,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也包括全部的恩情與道德。
魏咎拜道:“咎知道秦國不是那麼輕易放我回國。公主對咎有恩,請公主放心,咎離開之前,不會給公主留下任何麻煩。咎只想要公主知道,大梁城在國在,城亡人亡。”
許梔看著他,和在史書中記載的情況相差無幾。
魏咎這個人,從來不憚用玉石俱焚來恐嚇人。
“城亡人亡?公子篤定這樣威脅於我?”
魏咎幾分欽佩她的鎮定自若。
他激她道:“秦國想獨吞魏國,也要考量楚國的威脅。”
許梔依舊不曾變過臉色,當對方露出猙獰之時,她反倒和顏悅色了。
這種在張良那裡學到的潤如流水的謙遜,令許梔很是受用,故而她不談秦魏。
“戰爭,那是我父王與你的父王所慮之事。永安所念,唯有公子曾言農具之所造。我始終覺得公子之才,不該埋沒於世。如《天工開物》之書,若推行,可利天下之民。”
許梔看著手中的青杖,“如這竹杖。有的地方不用此物,無法行走。有的地方不用竹杖卻可疾步。還請公子仔細考慮永安所談,不要把自己本可實現的理想,藏於暗無天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