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黃葉 作品

第697章 詩壇新領袖


 
  寫文章對鍾惺來說簡直是如吃飯喝水一樣天生就會的事情,在心中打好腹稿之後,他下筆如有神,文字彷彿就是從筆端流出來一般——

  “《近日所謂新詩》

  如今市井之上,自詡所作乃新詩者日眾,彼等多言受古詩啟迪,動輒將其作比於李後主、陶淵明,似此便能步其後塵,成就非凡。

  然則,彼輩所學之古詩為何物耶?
  梁朝昭明太子曾輯古詩成冊,名曰《詩歸》,自此世人皆以其所選者為“古詩”。

  及至唐朝,詩風再盛,又有人選唐詩編為“唐選”。

  殊不知,“古詩”、“唐選”之名,非自然天成,乃由點評家、巨擘所定,遂成定式,古詩、唐詩之風亦隨之而定。

  此《詩歸》者,非詩之歸正,實乃選者之權勢名望使然。其選本之非全面性,可見一斑。

  後世之人,若僅憑此等唐詩學“真唐”之風,豈不可笑?此輩復古之流,其作遜之唐人遠甚,概由此可知也。

  更有甚者,於唐詩之中深挖“靈性”,以為盡得唐詩之妙。此等淺見,實為下下之策。然今市面上,此風猶熾。

  吾以為,詩之氣韻風格,隨時代而變,此理之常也。詩人慾超時代,達更高之境,當學詩之精神,而非皮毛。

  《全唐詩》、《古詩歸》中,誠然不乏佳作,然若依樣畫葫蘆,終不過得其皮毛。吾輩當學古詩者,非其風格氣韻,乃其精神所在。真詩者,精神之所為也。

  吾輩當體悟詩句中幽微之情,孤獨而寧靜之寄託於喧囂之中。以虛懷若谷之心,堅定之念,遨遊於詩之廣袤天地,猶如異鄉訪客偶得奇遇,遂記之。

  吾輩所求者,詩之精神也,非其表象。

  今能行此道者,鮮矣。吾自謂其一,福建王建陽亦算其一。

  吾以為,此風之始,當推王建陽之《讀塗長卿荒政考有感》。“石壕吏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此二句由事入情,王建陽作者之精神彷彿躍然紙上。

  此二句已脫唐人形式之束縛,而得其精神之精髓,當時即令眾人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