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說(第2頁)
“他說村子裡的小孩子很好玩,屁大點的孩子,也沒什麼事,放牛的的時候把牛一栓,跑到河裡跟下餃子似的。他說他記得,村東頭的狗剩說長大了要娶王地主家的小重孫女,結果把鄰居家的二丫頭惹得大哭。那是村子的傍晚,斜陽漫卷,微風拂面,水面畫染,樹葉沙沙作響,在述說著一天的故事。”
村子裡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想法,需要多大的想法!
王誠一夾了一筷子切的細細的魚生,裹了兩根薑絲蘸了點醋,“小子手藝不錯,老夫倒是有口福了!”
誇了一句後又接著說,“他說村子裡的小媳婦和那些大家閨秀不一樣,又害羞又膽子大的,連守正都受不了,但卻一點都不感覺到什麼傷風敗俗之類的。那些小媳婦勤快的很,精神頭卻足得很,性格各式各樣,不像是被書本教出來的。”
王誠一又頓了頓,嗓子似乎是有點啞,可是他是大儒,身負“微言大義”這等儒家神通,嗓子怎麼會啞呢。
晏新安趕忙遞過一杯茶,不算太燙,溫度剛好。
晏新安也喝了一口,很普通的茶,和田間農作休息時喝的消暑的茶水無二致。
“我夫人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書本,那為什麼還要棄武從文呢,他沒有回答,又繼續說。”王誠一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嘆息的什麼,“他說,村子裡有的男人們會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出發,挎著鋤頭、揹著籃筐,走向田間,有的會趁著天還沒亮扛著自己的貨物徒步二十多里趕去鎮子上的集市,他們很普通,效率不高,但是一天過的非常的充實。他明明只在那裡呆了兩天,卻感覺過了很多年。”
王誠一又咳了兩聲,“他說,那天和他一起去村裡的幾個漢子哭了,哭到最後沒聲了,村子裡八百多個人,就剩他們幾個人了。”
晏新安聽得瞳孔一縮,王誠一的話很平淡,晏新安知道他已經是儘量將這慘烈淡化,隱匿了很多事。
“他說那些漢子眼睛流著血叫他武者大老爺,頭使勁的磕,也不管地上是什麼,磕的頭破血流,磕的骨頭都漏出來了想讓他幫他們,他說他很想做什麼,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只有六品,和那個七品的世家子弟的距離如同天塹。”
“他說他逃走了,他甚至不敢面對那些人,哪怕那幾個漢子和他無親無故。他說他聽到大老爺幾個字就噁心的想吐。”
晏新安聽著,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那幾個漢子,怎麼樣了?”
轉念又一想,可能多問了,活著又怎麼樣,死了又怎麼樣,活著的生不如死,死了的連個抬棺材的人都沒有。
“他說他後來又去了好多地方,碰到過其他的事,能出手的他都不敢出手了,他厭惡自己的武者身份。他每一次出手都回想起那個血淋淋的村子,老人孩子女人男人,八百多個人血將土地染成暗紅色,他一直記得那個氣味。”
後面的,王誠一也都有條有理的說了出來,鄧四方由於厭惡自己的武者身份,同時發現了石國普通人和修士之間那道沒有絲毫隱藏的鴻溝,石國的普通人就是修士可以隨時毀滅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