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

 距離君尉之死過去了幾年?

 三年,還是五年?蕭逸雲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自君尉死後,來找師父的人不多,可師父送出去的信卻不少。

 君尉已死,他的墳冢便在那風車之下,如今留下的只有蕭逸雲的師父。

 可師父即便沒了君尉這個身份,他仍是君尉。他一如既往地掛念著弈劍聽雨閣,掛念著那些與幽都對戰中的同門。只要門派需要,他仍然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之奉獻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蕭逸雲並非不能理解君尉,只是有人心中裝著大義,便會有人心中裝著小家。為大義犧牲自己固然值得敬佩,但是如他又何嘗可恥?

 所以他可以理解師父一心向著弈劍,也不阻止師父時常派信與弈劍中的同門聯繫。師父心中裝著弈劍,那他心中裝著師父便好。

 弈劍的回信又來了,蕭逸雲拿著這個月的第六封,卻並沒有打開的興趣。他已經看到信角畫的那筆硃砂,知曉這是一封報喜的信件了。

 既然是喜訊,蕭逸雲自然是更希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師父。

 君尉的傷勢早就好了,只是變回凡人後,落下了不少病根。再加上一直勞心弈劍,心病難醫,這才總是纏魚病榻。

 隨手將信揣在懷裡,蕭逸雲端著君尉的藥往後院走去。

 “師父,有信來了。”推開房門,卻不見房中有人。“咦?是散步去了嗎?”

 蕭逸雲朝著院外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任何師父君尉的蹤跡,他走進屋內,嗅覺靈敏地感受到了一絲極淡的血腥味。運功一查探,屋內竟然有劍氣遺留。

 君尉早已無法使出如此凜冽地天回雲舞劍,這劍氣中帶著魔氣,定然不是弈劍的同門。

 只一瞬間,蕭逸雲就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張凱楓!

 這個名字浮上心頭的時候,蕭逸雲下意識地就覺得君尉出事了。他急著追蹤劍氣,哪裡還管的了什麼湯藥,隨手就將它扔了。瓷碗落地,跟著裡面盛著的藥一起摔得七零八落。

 動靜之大,連屋子那一邊的秦箏都聽到了。

 “逸雲,發生什麼事了?”秦箏小跑過來詢問,可蕭逸雲早就跑得影子都沒了。她也是假死之人,當下便擔心是不是顧汐風的人找來了。

 關心則亂,一想到蕭逸雲可能出事,她也嚇得連忙追了出去。

 蕭逸雲追著劍氣破窗而出,一路往北,追出幾百丈,便再無痕跡。這是他第一次恨自己沒長個狗鼻子,不然便是追著血腥味,也定然能找到方向。

 可那個擄走君尉的人似乎故意在引他出去,在蕭逸雲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黑影居然在不遠處一閃而過。

 蕭逸雲哪裡來得及考慮是否陷阱,追著黑影便到了鎮北外的山坡下。

 那山坡下有一處涼亭,此時涼亭里正有兩人坐著對酌。一人是君尉,另一個背對蕭逸雲的人也是一頭白髮。

 見人已帶到,黑影繞著那人轉了兩圈便消散在了空中。

 “許久不見,這位故人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那人轉過身,果然是張凱楓。

 蕭逸雲心頭一緊,立時進入了警備狀態。

 “小……不丶張凱楓,你抓我師父做什麼!”

 “抓?”張凱楓挑眉笑道:“人分明是我以禮相待,親自請來的,怎麼能說是抓呢?”說罷他側開身,讓蕭逸雲看清他身後的君尉。君尉果然是安然無恙,只是他神色嚴肅,怎麼看都不像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師父!”蕭逸雲往前一步想迎上去,卻又忌憚著張凱楓。

 張凱楓見狀,笑道:“同門一場,你大可安心。就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也不會對君師父怎麼樣的。不過是戰事吃緊,弈劍蠻橫霸道,所以請君師父去幫忙說說情罷了。”

 “呸!我是不會讓你帶走師父的!”

 蕭逸雲大喊一聲,抽出寶劍便要劈向張凱楓。可張凱楓實在狡猾,他身形一閃,竟然將君尉扯到了自己跟前做擋箭牌,蕭逸雲嚇得急忙調轉勢頭,將劍招劈向亭子旁邊的桃樹。

 可憐那桃樹,平白無故受了一招,被攔腰斬斷。枝葉墜地,揚起不少煙塵。

 君尉已是凡人,剛剛這一劍哪怕只是劍氣,都能將君尉打成重傷。蕭逸雲心有餘悸,頓時嚇得連劍都不敢出了。

 “張凱楓,你好卑鄙!有本事咱們堂堂正正地打一場!”

 “既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你,我為何要同你打?”張凱楓躲在君尉身後,只探出半身來。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做出這種姿態,看著實在猥瑣。

 “你——!”蕭逸雲一臉震驚,想不到堂堂幽都魔君,也會做出此等事來。他呆立良久,忍不住問道:“張凱楓,你真的是張凱楓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此刻君尉在我手上,我就是要你自刎於此,你難道能拒絕?”張凱楓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君尉的肩,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面對君尉,他連絲毫防備或者威脅的動作都不需要做。對他而言,殺死君尉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根本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