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六十九章 登山步步難,山崩一世輕(第2頁)

 所以不存在誰拖累了誰,這本就是她自己的選擇。

 無論偉岸或者卑劣,無私或者偏狹。

 這是平等國中,每個人平等的心情。

 只有理想才能同路嗎?

 同恨者有時也同行!

 現在她要攔下匡憫,為孫寅爭取登頂的時間。

 孫寅的道軀雖然已被擊破,雖在躍升的路上被強勢斬落,但她相信孫寅還有機會,仍能前行。

 “我真是小瞧你們了。個個藏著實力,都強於過往的所有表現——也是,你們平等國成員,都是現實裡有身份的,難免藏一部分,用一部分,不然一出手就是暴露,無法隱於世間!”

 在某種意義上平等國和一真道還真是相似。

 想到這點,就讓匡憫感到噁心。

 他冷漠地看著這幾個護道人,輕輕一抖長槊,甩掉了上面沾掛的血肉,而後漂浮著前行,面迎此三人:“這樣恨一真道嗎,趙子?現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們,是誰?!”

 孫寅的確做好了躍升絕巔的準備,的確有機會在和對手的廝殺之中完成證道,以絕巔殺絕巔。

 但機會只是機會。

 把握不住,就是虛幻。

 一真道最擅長的,就是戳破泡影。

 就像現在趙子與錢醜聯手,平等國排序前二的兩位護道人,聯手要為孫寅贏得一瞬衝頂的時間,看似是有可能完成。

 但這個可能性,真實存在嗎?

 太虛妄了啊!

 以一敵三,不費吹灰之力。三尊真人而已!

 轟!

 匡憫已經面對面地撞上了趙子,但並沒有將之撞碎,或者發生什麼別的交鋒。

 他像是一個泡影,從趙子身上掠過了,不被趙子的憎恨所影響,不沾染趙子的力量,不被趙子干涉半分,彷彿自身並不存在——但卻真實地出現在孫寅身前!

 強者的傲慢是存在的,但疏忽大意,不會發生。

 他很清楚誰才是最需要解決的威脅。

 所謂天縱之才創造奇蹟的可能性,他不給予。

 他就連殺死趙子的那一瞬,也要節省。絕對不給孫寅躍升的時間,甚至是……空間!

 就在他出現在孫寅身前的這一刻,澎湃的力量也已經填塞了時空。

 淡青色的氣息燃燒著,彷彿一件巨大的飄卷的羽衣。

 羽衣覆蓋了所有。

 上抵天,下撐地,外攔隱日晷的力量,內壓孫寅的反抗。

 而後是……

 羽化!

 飛仙!

 去陪那群該死的仙人,醜陋的異端,在不可挽回的死亡裡,永遠地懺悔吧!

 此即一真道掃滅仙宮時創造的【羽化大術】。

 不同於有些零碎傳說裡的美好想象,視“羽化”為躍升永樂仙世。

 它的真正力量是毀滅,它的真實終點是死亡!

 在羽衣的覆蓋之下,是孫寅愈來愈平靜的眼睛。

 命運似乎予泰平遊氏以最惡毒的詛咒,世世代代不輕饒。

 他已經窮盡智慧,未舍努力,燃燒了全部的意志,來進行這場抗爭。

 但那一線之隔,彷彿永遠都是一線。

 匡憫已經來了,而他還差一線,這一線,就是生和死。

 遊玉珩失敗了。

 遊欽緒失敗了。

 而今,他也要失敗嗎?

 孫寅的紅眸雪瞳,一時亮起,滿頭長髮,都燃燒為血一樣的紅!

 他怎甘?

 他不認!

 他要向這個狗操的世界,贏回他失去的人生!

 燃精,燃血,燃命,縱壽於此。

 轟隆隆隆!

 有什麼不屈服的力量,從他的體內拔起。

 那是登天之路,絕巔之峰!

 他在匡憫的壓制下,仍然在進行最後的躍升,面對一位真正絕巔的壓力,仍然在前進。負重而登頂……可乎?!

 答案是殘酷的。

 他開始下墜。

 他已經足夠天才,足夠努力,也足夠拼命。

 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在絕對的境界壓制下——

 不足夠!

 孫寅飛揚的長髮被壓落,全身骨骼發出清晰的裂響。他怎樣艱難地攀登起來,就怎樣輕易地墜落。

 登山步步難,山崩一世輕。

 而在下一刻——

 嘭!

 一隻小孩子玩的撥浪鼓,砸在了匡憫的腦門上。

 瞬間變幻了大小,那個之前被挑破的窟窿,正正套著匡憫的脖頸!

 怎……會?

 匡憫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錢醜,還是那張可笑的平庸的臉,還是那個該死的親近的笑容。

 他一時不能理解,但人已經本能地撤遠。

 而錢醜也並不追擊。

 他只是平靜地站在孫寅身前,帶著他那堆漂浮在空中的不值錢的貨物。

 “現在是不是輪到我向你自我介紹了?”

 錢醜看著此刻的匡憫:“在下錢醜,號為百寶道人。你也可稱我……百寶真君!”

 他每說一句,氣息就拔升一分。

 當這段簡單的自我介紹說完,他的氣息,儼然已是當世絕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