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傾家買命(月底求一下月票)(第2頁)
於孫寅的整個戰鬥過程裡,這位一真道行刑人一直都在和一真道首對話,半點未受干擾。“對姬鳳洲的刺殺,能成功嗎?”
一真道首也根本不對孫寅做什麼表達,就好像只是在吃飯閒聊的時候,順帶手地按死了一隻蒼蠅。隨口道:“道主遺蛻蓄養多年,在此戰有超脫的力量。姬鳳洲借大景國勢,也有超脫的力量。兩邊都不是永恆自在,都不夠穩。”
“但景國非姬姓一家之景國,乃天下道修之道國。我們一真道才是道門正統,對道國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只需要一個機會,只要在關鍵時刻的一個動搖,就足以將姬鳳洲扯下龍榻。”
“我以神意推動道主遺蛻,事實上可以看作我和姬鳳洲放對——就看姬鳳洲這麼多年藏著掖著,華袍底下,究竟是蝨子,還是利劍。也看看我能否把握那個瞬間。”
一真道首這話說得謹慎,但字裡行間,自有無敵的自信。他有資格審視姬鳳洲,考驗姬鳳洲,而他也一定能把握關鍵機會。
“我是說——在此之外的力量。”匡憫沉吟:“就怕被人干擾。”
“中央帝國本就萬古雄魁。道脈並不需要一個分裂道國的皇帝,需要的是能夠將諸方力量團結到一起的君王。姬鳳洲這次越界了,不會有人救他。”一真道首的聲音如雷翻滾,行於高天,彷彿劃定了一切:“而且誰都來不及了。”
無論一真道怎樣臭名昭著,真正的道門中人,都不能否認一真道對於道門的貢獻,也都清楚一真道對於道門榮譽的維護。
誰能說一真非道門?
誰有資格說一真不是正統?
姬鳳洲如此激烈地清剿一真道,無論出於何等理由,都算是自殘其身!
且發力如此突然,借平等國這樣的外力起手,以一真道蔓延道國各個角落的耳目,竟也事先沒能得到消息。
不僅道門三脈在這件事情裡沒有得到信任,整個景國朝廷、甚至具體到帝黨內部,所知者也必然不多——但凡多幾個,一真道就能提前反應了,一如過往的很多次,也如姬炎月的死。
這是什麼行徑?
往小了說,是天子多疑,刻薄寡恩。
往大了說,這是姬鳳洲的獨裁一舉,只掌壓國!
今日能如此滅一真,他日大羅山、玉京山、蓬萊島,又能囫圇?道門三脈真能自安?
他篤定諸方都不會插手,也確切的來不及。而留守天京城的那幾個真君,加起來也沒有能力插手超脫層次的鬥爭。
所以他才會悍然啟用一真遺蛻!
都藏了這麼多年,本該用在水到渠成的時候,去一錘定音。但天下一局棋,人人都落子,昔日一真道主都不能盡如其意,未能逃脫隕落之厄,況乎如今的一真道。
既然已經嗅到前所未有的危險,他也付諸前所未有的決心。把最大的底牌都翻出來,孤擲此注,賭於此局!
“既是親以神意馭遺蛻,倘若事有不成——”匡憫卻也不怕表現自己的擔心,即便有最大的信心,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相較於一時高低,一真道的存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道首的身份……”
一真道首很是平靜:“這些年我動輒枯坐,無根之意倒是切割了很多份。即便不成,也須捉不到我。”
“道首打算怎麼處理他?”匡憫這時候才問到孫寅。
因為戰鬥在這時候剛好結束。
驚天動地的絕巔戰鬥,只不過是一翻掌。
那恢弘的聲音如日月靜懸,並無波瀾:“不錯的材料,製為道兵。”
“有些可惜。”匡憫道。
一旦製成道兵,絕不可能再保持衍道力量,且永遠失去躍升可能。
遊缺這樣的人,未來本是無窮。若是加入一真道,未必不能把握永恆之真。
此後卻如行屍走肉,定格在某個瞬間,也的確要被抹殺性靈。
“寧要真源一滴,不要假性萬頃。”道首的聲音說。
鐺!!
便聽得這樣一聲巨響,斬斷了他們的交談。
抬眼看去,有銅色的刀鋒,狠狠斬在一真道首的手掌上,發出震天的響。卻是錢醜御法而來,援救孫寅。
這隻捉住了孫寅的手,驀然綻開,一瞬間又鋪天蓋地,有無限之廣。
而那銅色的刀鋒團團環轉,疾速飛馳,與五指之山不斷碰撞,分明一枚巨大的刀輪,予此掌世以幾乎無限的斬擊!
“好個假性萬頃都不要。”錢醜的聲音在如此攻勢之下,亦顯出幾分凌厲與鋒銳:“且問你,真金白銀可算真?!”
“我說……不算。”一真道首的聲音轟如天雷。
那巍峨撐天的五指之山,稍稍一動,便是天搖地晃!
而在趙子的視界中,分明一真道首屈指一彈,即彈在那瘋狂旋轉的刀輪上,將它截停當場。
銅色的寒光遽止,頓於空中。
漫天呼嘯的刀光,如雪花般飄落。
細看來,懸停在彼的哪是什麼刀輪?分明一枚巨大的環錢!
外圓內圓,中央制錢。萬物有價,天下流通。
“道國環錢啊。”一真道首的聲音,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
其中有不加掩飾的對道國的驕傲!
“天下商道,未有不尊環錢者。因為中央帝國,亙古第一。”
撐天的五指峰轟隆隆張開,那隻代表一真道首的手掌,又探將而來,世間萬物都因之渺小。
巨大的環錢變成小小一枚,其上寶光也被碾散!
“但你用鋒如此,可知錢太利,不良於行?”
“去!”
此環錢滴溜溜飛回,捲起恐怖的流風,如龍捲徊嘯,竟向錢醜殺去!
一真道首的聲音又響起:“窺視我真?誰許你來?”
他的手一張一合,整個世界隨之翻轉。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捏,竟然就穿透了隱日晷的陰影,就將趙子捏在了指間!
如此時刻,趙子染血的手指還按在眉心,【視界】還在鋪開——她想要窺伺一真道首的真面目,知其真相而能尋其真隙,這也是她在這場戰鬥裡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惜不被允許。
一真道首並沒有直接捏死她,只是輕輕一鬆指,任她跌落在掌心——又是一道兵。
不需要她的回答,也不過問她的故事,因為她太弱了!哪怕是仇恨,也不具備力量。
卻說那枚環錢捲起咆哮流風,如萬千劍刃混同,瞬間殺至錢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