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七十二章 傾家買命(月底求一下月票)(第3頁)

錢醜立身在彼,整個人已經變成了金色的人。

不是修士神臨的那個“金軀”,也非佛修意義上的“金身”。

而是赤裸純粹的黃金之身。

紅塵財氣,庸俗豪奢。

此身是錢堆就,此尊是萬金裘。

再配上錢醜那和氣生財的笑臉,你很難不體會所謂“銅臭”的真味。

此香才是迷魂香,世間無人不愛錢!

錢醜一抬手,數不清的金元寶就從他袖中跌落,一隻只墜入虛空,彷彿贖買了什麼。他就這樣探出金燦燦的手指兩根,在綿長的金鐵交鳴聲裡,重重地夾住了又向他殺回來的這枚銅錢!

嗡!

他那染金的衣袍就翻起。

無盡風刀斬金軀。

叮叮鐺鐺鏘鏘鏘!

聲如刀割撕人耳。

錢在指間亦長鳴。

錢醜輕喝一聲:“買定離手。”

霎時風雲靜了,一真道首這隨手的一擊已結束,

錢醜的臉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痕,是被銅錢所削割,但他仍然和氣生財地笑著。

而他指間的那枚銅錢,在洶湧的財氣燻養下,正在發生劇烈的變化。

裡面的圓,變成了方。

商人的圓滑,有了鋒利的稜角,足夠自傷其心,叫人見真!

外圓內方,是此心也。

百寶真君以此錢指向一真道首的那隻手:“我不知你顏面,不知你名姓,不知你何來——但要定你何往,為你墓銘,我要買你的命!”

世上何人售此貨?

願擲千金萬金無限金。

此錢一指,天地幻變。紅塵滾滾,忽見人間。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磨剪子嘍!”

“包子!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天地間有無數梳妝鏡的碎片,都是錢醜先前逃命時留下。數不清的鏡面碎片,折射著百種千般的光影。

錢醜以銅錢前指時,這些光影便跳了出來,千呼萬應,將塵氣交織。

有那挑著擔子的貨郎,有那門外吆喝的迎客,有那熱情洋溢的店小二……

密密麻麻的金色的人影,在喧囂鼎沸中,皆向著代表一真道首的那隻手而去。

錢來錢往,錢系紅塵。

世上人,百千種,誰能脫得了一個“錢”字?

錢是英雄膽,錢是好漢心。

有理無人問津,無錢寸步難行。

百寶·眾生!

這是真正的商道真君的力量!

以匡憫之強大,以其對一真道首的信心,此時也驚容難掩。

自當初連城真君金秋名被末代暘帝族滅,留下“商道如畜,割我年豬”的恨言,世間已久不現商道真君。

沒想到平等國裡不聲不響的藏著一個。

而眼前這是何等恐怖的紅塵積累!不知費多少苦心,開拓多少商道,往來磋磨了多久的銅錢。一分錢,一分貨,一分命與運,涓滴成海,聚沙成塔,卻盡都付此一擊。

萬貫家財傾一注。

分明是賭徒,哪裡是商人?

一位商道真君過往蓄積的財氣、塵氣,都投向了這一指。將它的力量推到難以想象的程度。

傾家買命!

滾滾紅塵,無盡財氣,幾乎握成了一支畫筆。繪人間,書世情。

虛空之中,就這樣勾勒出一個人形。

屬於一真道首的那隻手,終於有了更詳細的交代。軀幹,四肢,頭顱。

代表著一真道首的真軀,在此刻有了完整的形體。

戰鬥已經進行了這麼多回合,匡命、孫寅、趙子相繼都被擒下,一真道首才讓人看到一個完整的人影。

不愧是物慾橫流的當世,財氣猖狂的人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也能買得到……一真道首完整的降臨!

那是一個難以描述的人,穿著一件遮蔽所有的黑衣。

分不清是男是女,也無法區分高矮胖瘦。

好歹他已經出現在那裡,被人們的視線所捕捉,如此才有了一分不得不體現的尊重。

頭上大概戴著冠,冠的陰影彷彿藏著道的餘痕。

“了不起!”他說。

他真心地讚歎。因為這竟然讓他感到了一點棘手,棘手但還不至於危險,所以他仍有欣賞的閒情。

而有一雙彷彿黑琥珀一樣的眼睛,嵌在他的臉面上,混混沌沌卻充滿壓迫感地看過去——

所視無虛,所見唯真。

錢醜的財氣從何而來,錢醜的塵氣牽繫何方?

一真道首站在雙頭四臂的匡憫身前,遙對錢醜,一手虛抬,一手前伸,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一抹。

那滾滾紅塵,無盡財氣,營營碌碌的眾生。

一段段消失。

就這樣被抹掉了!

像是一灘汙穢,像是一幅筷子蘸著酒水所作的畫,被一張抹布輕易地抹掉了!

如果姜望在這裡,他一定能夠認出來。

當年他在雲頂仙宮所遇到的那一幕幕,曾經那樣驚悚地被他記住——

他在廢墟照壁上所看到的刻為“道賊”的兩個血字,是如何一筆一劃的消失。

當初他的囚身鎖鏈,是怎樣被一段一段的抹去。

乃至於在遲雲山山南那處迎客亭消失的,那個叫鐘琴的女人!

都是同樣的消失方式。

而這幅畫面在事實上所代表的……

乃是無上道法,一真至道,【元解術】!

萬物之初謂之“元”,萬物之微謂之“一”。

此術解元歸一,是以最徹底的方式抹殺一切,讓目標歸於永恆的源海。

世間萬般殺術,未有如此深刻。若不是一真道主那等傲世萬界的存在,何來直歸源海之真法?

孫寅和趙子都落在一真道首虛抬的掌中,此刻眺望掌外世界,親見這一抹,都駭然當場,難以自言。

匡憫早就見過,甚至他自己也在嘗試掌握,可是再次親見,仍然不免為這種力量所折服。對當年橫掃諸天、鎮壓諸方的一真道主,感到深深的敬畏。

唯獨是錢醜。

他不笑了。

臉上常年掛著的笑容,像是一張被撕掉的痂。其下是還未癒合的傷口,多少年後,鮮血仍然在滴。

他怔怔地站在那裡,怔怔看著已然消失的一切。

明明什麼都沒有了,可他愣愣看著。

那眼神如此悲切。

好像看著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焰舌吞卷著廢墟。

那是他的家,再也回不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