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尾上三叉(第2頁)

就像【無名者】成為祂的代稱,將祂從完全隱匿的狀態扯出。

在人們的視野中以任何一種形象來代表,也是進一步地確立了【無名者】的存在。

祂有了一個不是名字的名字——【無名者】。

有了一個不是本貌的形顯——白色禍鬥王獸。

這些都能夠指向祂,也由此將祂進一步確定。

但此刻的【無名者】,顯然已經不在乎那麼多,跨東海、歸南境,橫過陰陽之隔,只是探爪一拍——

姜望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張紙!

或者說是一張有細節的畫。

他有無窮殺法,心中做了無數次戰鬥的預演,在看到【無名者】形顯的瞬間就彈劍而出!

可此身一瞬間就飄蕩起來。

身、意、靈、法……萬事皆輕,萬念無系處。

在那種偉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如此渺小。

哪怕已經抵達了現世極限,擁有超凡巔峰的戰力,依然如秋葉漂泊。受不住一縷風,甚至載不住一口氣。

他這時候才來得及誕生在陰陽界中不敢繼續的思考——

既懂白日夢,又掌潛意識海。

這個【無名者】,是否就是陰陽家的人?

鄭韶?趙繁露?

抑或……陰陽真聖鄒晦明?!

當然這等思考也只是他一瞬間爆發的千萬個念頭中的一個。

他嘗試通過仙念、通過神通,通過任何一種力量,衝破此時狀態,可都一無所得。

一隻瓶裡的蟲子想要改變整個世界——就是這樣狂妄不自量的想象。

他的視野已經如此偏狹,只有一張畫的角度,只能看到繪為眼睛的兩個點,以及這兩個點延伸開的線。

便是在這條線上,忽然爆發出刺眼奪目的金光!

金光一霎變成了一個金點。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貼在了自己旁邊,成為畫裡的一抹剪影——心裡知道,這是被【無名者】從遠處抓來的鬥昭。

真個是難兄難弟。

隨著三途橋一起被抓來的,是他和鬥昭的靈魂。

他的真身本就在隕仙林,也不知鬥昭的真身在何處呢?
這麼想或許很不應該——但是看到鬥昭比自己更沒有反抗之力,竟然得到了一點寬慰。

旋即他便為這念頭感到無趣。

難道力量被碾壓之後,思維也會逐漸扁平而消散嗎?

就在這無趣感受誕生的瞬間,那個金點忽而又跳脫出去,彷彿被某種力量,從這畫卷裡摳出,又重新化為無邊燦爛的金光。

鬥昭竟然脫身?!

姜望不由得思考自己為何如此孱弱,究竟錯過了哪些細節,怎麼做不到鬥昭做到的事情。

他懷疑是自己不夠強大,應對得不夠好。

就在下一刻,他眼中出現了一線燃燒中的赤。赤色自那金色的深層裡跳出,而竟照耀了視線。

他耳中也便聽到了一個貴不可言、至高無上的聲音:“【無名者】!朕久候矣!”

什麼樣的埋伏,才能讓一尊超脫者事先不警覺?

唯有另一尊超脫者!

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人,唯有大楚帝國當代天子——熊稷!

天下霸國,南為雄楚。

大楚天子舉國勢而來,真正擁有超脫層次的力量!

這位因河谷一敗,險被抹去半生功業的霸國皇帝。這位登基以來,大興文治,握權中央的強勢天子。這位痛定思痛之後,要在當代解決開國積弊,自言“吾當不奉太廟”的楚國君主……

他就注視著隕仙林,藏在鬥昭的金輝中,隨著鬥昭一起被捲來。

霸國天子,竟行刺客之事。

這是真正的身系一國而劍擔萬鈞。

方寸之內,誓誅超脫【無名者】!

帝劍出畫的瞬間,也順便地帶出了鬥昭。那一領赤色的龍袍,如旗幟般展開,彷彿將整個隕仙林覆蓋。

是天穹滾滾的火燒雲,是籠罩楚國近四千年的赤凰的意志。

事實上整個南域都懾於它的尊貴,整個現世都要正視它的威嚴。

一劍橫出,是日照金山。天邊赤潮,席捲多山的南境。

在這一劍橫出之後,超脫之下的存在,才擁有了反應的時間和空間,才來得及做出反應。

大楚太子熊諮度,在隕仙林等候的時刻,早已經收攏軍勢。將隕仙林外的駐軍,和正在重築天公城的駐軍,盡數納於掌中。而以此軍勢,披甲戴胄,煞氣滾滾,半跪於地:“末將恭迎天子!”

大楚國師雖不識繁禮,畢竟懂得聽話,只照著熊諮度的囑託,合掌低頭:“天佑大楚!梵昌南邦!”

那籠罩在赤炎餘暉下的連綿遠山,一時竟如佛剎並舉。

太子殿下所尊奉的軍勢,國師大人所加持的國勢,盡為託舉。

大楚天子戴平天之冠,披赤龍之袍,便登此階,執帝劍出手:“命爾——跪低!”

此時三座仙宮定照,無盡星辰網羅。

【無名者】已與隕仙林緊密相連,難捨難分。更是在熊稷的敕命之下,被牢牢釘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