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心照
“你說公孫息所說的那種恐怖,究竟是什麼?竟讓諸聖不得已而聯手,叫那個時代一夜消亡。”
無邊潛意識海的上空,白日夢鄉靜靜懸照。波光粼粼,鬥昭的問題在流淌。
“猜不到,也不好亂猜。”姜望的回應,是潛意之海的微瀾:“這人沒一句實話,或許那種恐怖也只是隨口編造。祂已是超脫者,修行史上無上存在,世間豈有祂不能言?除非祂忘了!”
公孫息有意無意地把猜疑引向道門三尊,這問題延展開來實在危險。
但說到這裡,姜望自己也愣了一下——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公孫息主動遺忘了某個名字,以此贏得被忽略的機會,這才成為諸聖時代唯一的倖存者。多年之後,祂只記得那種恐怖的存在,記得那種絕望,記得祂自己的選擇,但說不出名字。認為是自己沒有能力說出。
“無論如何,那具天衍至聖是真實存在的。諸聖的確聯手創造過這樣一件兵器。”鬥昭沉吟著說。
姜望其實也在思考:“從【龜雖壽】的反應來看,更像是公孫息為了獨掌這件諸聖兵器,背叛了諸聖。不然為什麼只有祂活下來,縱橫真聖又何以留恨萬載?”
鬥昭的聲音顯耀於白日:“公孫息在諸聖時代還未得超脫,與鬼聖對弈都尚輸一局,即便祂在末期成就了超脫,也沒可能一個人算死諸聖——我相信諸聖一定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存在。前有強敵,而腹心受叛,這才導致諸聖命化的結局。”
“公孫息說,諸聖在戰前就預見到不幸的結局,在離開禍水之前,都做好了不幸的準備,以各種方式,留下道統和傳承。”
“我認為這是謊言。”
“諸聖並不恐懼,恐懼的是公孫息自己。”
“諸聖生活在一個極致燦爛的時代裡,沐浴著中古人皇無敵於萬界的餘暉,擁有在當代解決一切問題的決心,這一點從蓮華聖界的構想也可見一斑。”
“諸聖恰恰是對那一戰抱有極大的信心,才會群起而動,打算畢其功於一役。”
“諸聖的道統早就留下,刻於歷史,留於聖名,跟那一戰沒有關係。”
“諸聖的失敗,是一個突兀的結果,是事先都不曾意想到的。忽然就大敗虧輸,死於一夕,所以什麼都來不及。”
“這才能夠解釋,為什麼對於那一戰,諸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即便決定以隱秘殺隱秘,諸聖主動晦隱此事,在知不可為的情況下,諸聖也一定會想辦法告警後人,或者留下‘以待來者’的手段。”
“這才符合我心中‘聖’的力量,‘聖’的德行。”
鬥昭的語氣略帶疑問,但又十分篤定:“這種想法有點想當然,像公孫息也曾偉大過,也為人族做出過卓越貢獻,祂也變得完全不同於最初。但諸聖盡都命化,豈不正是說明,諸聖都沒有如公孫息一樣變質?”
“可惜這段歷史完全被抹掉了,真相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知曉……”姜望若有所思:“想不到你竟然這麼關心歷史。”
鬥昭這樣的人,勇猛精進,向來視歷史為塵埃,少年時就發出“自我而往,皆為陳篇,自我而上,必當履下”的豪言。現在卻對公孫息所講述的真假難辨的故事反覆琢磨,可見著實是受了些刺激。
被翻掌拿捏、任意揉搓……且真正搓成了丹丸的滋味,確實不那麼好受。凰唯真以幻想成真的力量救下了他們,但那幻想成真的也確實可以等同姜某人和鬥某人的力量,他們真的沒有反抗之力。
“我關不關心,它都在那裡。它真不真實,都不影響我前行。”鬥昭道:“公孫息要統合天衍至聖身,真正掌控這尊諸聖兵器,其實不止一條路走,不是非得吞陰陽真丹不可。祂至少還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秦太祖的雜家道統,一個是山海道主的幻想成真,但祂哪個都不選,只費盡機心地吞咱們——你道是為什麼?”
潛意之海一時無波。
這還能為什麼?
咱倆弱唄!
柿子哪有不撿軟的捏,那硬的多澀啊。去打嬴允年或者凰唯真的主意,可不是找死麼?甚至都不用找,凰唯真自己都打上門了,形影不離地逐殺了近兩年,你名家聖人倒是能拿得住機會?
鬥昭的問題有點自取兩人之辱,姜某人懶得答他。
一般來說,他不接話,對話就結束了。鬥昭可不是那種一定要湊上來跟你聊點什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