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蒼天神主(月初求保底月票)
風后兩證超脫,無愧於遠古八賢的傳奇。
其先為【風后】,身衍森羅,為人族抱樹而死。後一縷殘魂,又成【蒼天神主】,開闢了神話時代。
現在暮扶搖竟然說,所謂【蒼天神主】,竟是奪神後的結果?
這真是古老隱秘,非歷世久遠者不能知。
不是暮扶搖這樣曾為幽冥神祇的存在,難以知悉根本。
仙龍便側立在樓梯間,酒客們的喧囂仍然入耳,但他耳中只聽得歷史的迴音。
他下意識地挪近一些,問道:“尊者說蒼天神主是奪神後的結果,是指風后殘魂奪了某位神尊,還是風后殘魂在證道之前……被人奪尊?”
他也是到今日才明白,為何一直都有一些高位存在,對蒼天神主並不認可,說祂也不能算是風后。原來是有這段歷史,蒼天神主並不純粹。
“昔者風后抱樹而死,為人永念,故有抱節樹萬古存續,代代文人,作歌作賦,人心頌之念之。神,由此而生。”
暮扶搖倒不覺得這段歷史有多麼珍貴,只是平靜地分享:“風后殘魂於‘節’中生靈,歷萬古得誠奉而生,自有其質。我想顧師義欲塑‘俠神’,原天神將為此護道,應是自此有所啟發。”
竹有節,人有義。此中道,自相通!
仙龍安靜地聽著,細細體悟。
暮扶搖繼續道:“神道自古即有,不過在神話時代之前,多是先天。先天神靈招搖為惡,集生靈之懼怖,攏眾苦之驚悚,傷而奪意,乃壯其神。偶有行善舉,積仁念,納善福,亦只寥寥,不為大流。遠古之時,神是惡字。三代人皇都有斬神之舉,使天地曠野,廣益人間。”
“但以‘治神’而論,都不如神話時代。”
“方才姜真君問我,究竟是風后殘魂奪了某位神尊,還是風后殘魂被人奪尊,這問題並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到今天我也說不清楚。或許只有蒼天神主自己知曉。”
“我只知道——”
“風后殘魂乃‘節神’,誕生於人們對‘節’的追求,人們對風后的懷緬。”
“蒼天神主是‘天神’,誕生於人們對‘天’的想象,對蒼天的敬畏。”
“昔者諸聖落幕,人間混亂,神道蠻荒。各類神鬼如春草荒藤,野蠻生長。節神與天神都是當時最強大的神靈,節神有治神之願,規神矩鬼。天神有建立天國、統御諸神之志。”
“祂們有過一段親密無間的合作。”
“但不知為何,後來發生鬥爭,你死我活。戰場遍及現世,又貫穿宇宙,一直蔓延至混沌海。神輝沿途凋落,乃成一跡,萬載方消,是謂‘天之痕’。”
暮扶搖輕聲嘆息:“自此以後,‘節神’不存,‘天神’不再,行走於世間的,乃是‘蒼天神主’。按理說祂應當是‘天神’,畢竟名號還是天,且建立了永恆天國,成就當初宏願。可是祂的很多方略,又都貫徹了‘節神’的意志,比如大治天下神鬼,使鬼神自有其序,相安人間。”
“更有甚者,祂懂得風后的獨門手段,於陣道登峰造極。”
“而且祂從不提及舊事,不以‘節’名,也不以‘天’志……在當時就有許多猜疑,留待後世,只有一句‘說不清’!”
說不清。
歷史就在這三字當中。
多少風雲之事,當時當刻都目接不暇,難以看清。隨著時光過去,更只餘殘翳淡影。真相豈誰一言能證?
所以司馬衡的《史刀鑿海》,才那樣可貴,才推舉其為當世史家第一人,甚至可以說是古今第一。
姜望曾讀陳樸所著《古義今尋》,知道遠古之時,“神”是惡字,幾乎代表一種恐懼、敬畏,隨著時光的變遷,後來才加入了美好的意義,既尊且敬了。
但這本書描述了“神”字之字形、字義的變化,甚至於各國文字裡對“神”的不同體現、不同表達,卻沒有詳述“神”的歷史,只是一筆帶過。今天在暮扶搖這裡,才算補全。
他一直覺得《古義今尋》應是不輸於《史刀鑿海》的皇皇鉅著,因為倉頡造字,貫穿人族歷史,每一個留下來的字,都經歷了歲月。但《古義今尋》固然也帶給了陳樸巨大的聲望,但在儒家的地位,卻始終在《史刀鑿海》之下。
現在想來,或許差距就在於這裡。《古義今尋》只描述情狀,不洞穿真相。或是不能,或是不願。但毫無疑問,史刀最鋒利的一面正是真相。“洞穿真相”這四個字,恰是司馬衡跨過歲月的勇氣。
暮扶搖說蒼天神主,只道“說不清”,但從其言語表達來看,祂所傾向的觀點,大約是覺得‘節神’與‘天神’是相互吞噬,互奪其尊,糅成了後來的蒼天神主。
姜望不由得問道:“神話時代已在近古,曳落族在上古時期就已經被抹去。這‘天神’是從何而來?可與曳落族有關?又或者……與人修之天人有關嗎?”
暮扶搖道:“‘天神’是人道大昌後的產物,祂誕生於人族對‘天’的想象,而不來自於‘天’。祂的確於天道有所掌控,尤其是後來蒼天神主時期,祂詮釋‘天意’,書寫‘天志’,幾乎代天行權,無所不能。但我認為祂跟曳落族沒有關係,倒很像是人修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