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月如鉤(第3頁)

    這一次的族群躍升,越是底層,受益越大。它是一種生命本質的昇華,在初生者的身上,能有更完整的體現。


    但對於他這樣的真王,也不是全無作用。他作為海族的一員,亦能從生命本質的躍升中,窺見皋皆陛下的偉大痕跡。


    那些已經走到關鍵時刻的強者,想必更能從中獲取靈感。


    這一次種族躍升若能順利完成,海族強者必然井噴!


    他又睜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閉上眼睛,那個血汙中的笑容,就總會出現在眼前!


    明明已經天階法術洗樓船,將其徹底打死,未留半個活口·····雖未能阻止那福禍之門。


    水鷹地藏完全信任自己的力量,但也的的確確,始終無法驅逐不安。


    他索性便睜著銳利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福澤戰船的殘骸,心中忽起一念,於是抬手遙按,打算將這艘戰船的殘骸、包括戰船上的殘甲死屍,也都一併碾碎,碾為更具體、更細微、更不存在變故的事物。


    但在此刻,他忍不住抬頭他看到了月亮!迷界竟然有月!


    堂堂真王,駭然失語!何止是他水鷹地藏呢?


    即便是在己酉界域,幾位衍道強者交鋒的戰場,即便整個己酉界域裡裡外外的一切,都幾乎被衍道強者的恐怖力量所浸染。


    天空還是出現了月亮。月兒還是走到了中天。


    它明明懸照此界,但彷彿不同任何存在發生關係。


    它並不影響仲熹的囚封,也不影響佔壽針對命格的殺著,甚至不干擾睿崇顯化高穹的那張神聖巨臉,沒有遮掩赤眉皇主所化的烈陽。


    它也不被影響。


    夜來月升,豈不是天理正道?明月高懸,難道不是世間真相?正在對抗海族皇主的虞禮陽、彭崇簡,以及安靜旁觀的曹皆、燭歲、嶽節。


    他們忍不住抬頭看。忍不住的不止他們。


    無論人族海族,無論何等修為、何等心情、處於何種境遇,在這一刻盡皆抬頭。


    迷界本來不存在天地,至少在兩族根本重地之外,方位顛倒、規則混亂,更沒有天地的概念。


    可是月亮出現了,也就有了天空。


    明月高懸之處,即是天!月光灑落之地,即是塵世間!


    所有生靈


    仰望天穹都得以看到那是一輪皎潔的彎月,孤獨地懸


    掛在高穹。


    不知何時來此,彷彿永不離開。自此迷界應長明。


    天涯臺上,那緘默如化石般的釣龍客,終於自蓑衣之下探出他的手。在狂風驟雨驚雷之下,緩緩自身後,抽出了一支釣竿。


    在那痛苦的、沉重的顫聲裡,這支釣竿具現了全貌。


    此竿平平,無非是一截脊骨。無非是一段脊樑。


    他已經數千年未出手,這世上已經不再流傳他的故事,海族已經忘卻他的威名!


    他已經熬過了漫長的等待,忍耐了所有的難以忍耐。


    試問今日之天下舊友死盡否?故恨誰在?!


    此竿提在他的手掌心,輕輕一甩,驟然甩出千絲萬縷的釣線!


    這些釣線近乎透明,乍看是月光,但惟有衍道層次的強者,方能看出是道則!


    是已經沉海的、已經死去的、沉都真君的道則!


    是那一座充滿了理想和回憶的釣海樓。


    而所有釣線的盡頭,都連向那高懸的明月。


    一輪月,懸照古今。一輪月,照遍諸界域。月亮彷彿落下來。月如鉤!


    皋皆注視著所有的海族。月亮照耀著所有的海族。


    在這一個瞬間,身處滄海深處,那如山脈綿延的恐怖存在,猛地睜開鱗眼,他距離偉大隻差一步、整個海族的躍升只差一步。


    但難以計數的月光,穿透了他難以計數的眼睛。


    每一隻恐怖的鱗眼之中,都顯照出了一輪月相!


    三千多年未出手的釣龍客,公認已經死去的釣龍客-


    今以自己的道身脊骨為竿,


    以危尋死後散入整個迷界、還歸天地的道則為線,


    以無數戰死的人族為餌,以明月為鉤,如此釣萬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