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十八章 北風知我意(第2頁)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上了十二樓。

上得樓來,便是一個偌大的練功房。

這裡空曠之極,除了一個蒲團,什麼都沒有。

其餘書房、茶室則在暗門後。

“坐。”姜望用腳把唯一的那個蒲團撥了過去,自己席地而坐。

來者也沒有坐蒲團,就坐在了姜望對面。

姜望伸手幫他把遮面的布巾解下來,又撣了撣他身上的塵:“怎麼過來了?”

布巾解下之後,是一張無法用文字描述的臉。

無一個細節不絕美,就連這一路的僕僕風塵,落在這張臉上,都成為了美的點綴!

它會摧毀你所有關於“美”的理念。

讓你覺得人臉之上就是應該有一點沙塵,有一點不去修飾的粗糲!

道歷三九一九年的黃河之會,決出了天下第一的內府,天下第一的三十歲以下無限制。還決出了一個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令黃舍利為之痛挽,赫連雲云為之痴迷……“使人思及秦懷帝!”

那可是傳說中的傾天下之貌。

據說當年秦宣帝嬴章起兵,兵圍咸陽宮,連著派了三波人去殺秦懷帝,卻都不忍下手。最後還是嬴章親自拔劍入殿,才斬下那顆頭顱。

而在《史刀鑿海·秦略》裡面,還記載了一件事。

嬴章殺懷帝后,懸其首於正陽門,宣其三十六宗罪,引得萬人空巷,爭而睹之。

其意很明顯是為了在民心上抹去秦懷帝。

懷帝也確實是才能不具,德行頗薄,當國期間屢有惡政。但目睹了懷帝真容的秦人,竟都紛紛對那三十六宗罪產生質疑。

說什麼“望之不似昏君。”

嬴章只得連夜又將頭顱撤下。

這種記載很像野史逸聞,但此事記於司馬衡筆下,也就有了母庸置疑的可信度。

是為有史可載之絕色。

觀河臺上的鄧旗,離原戰場上的青鬼,邊荒戰場上的勇敢者,厄耳德彌裡的趙汝成,也是秦懷帝的後人嬴子玉。

現在他坐在姜望的面前,垂眸說道:“我剛剛完成了邊荒試煉,聽說你離開齊國,就趕過來了。”

他身上還帶著邊荒獨有的乾涸感,的確是一口水都沒有喝,沒有停下來休養半息,出了荒漠就直奔星月原而來。

他這一輩子,他都不想再遲到了。

姜望把手裡的酒壺遞給他:“喝點?”

趙汝成接過酒壺,咕嚕咕嚕地大灌了幾口,才抹了一下嘴,看著姜望道:“你是不是要去殺莊高羨?”

姜望溫柔地笑著:“其實你要是想三哥了,寫封信就可以,或者什麼時候我去牧國看你,用不著這麼趕時間。這副樣子跑過來,要不是認識云云公主,我會以為你混得很不好。”

“有些話信裡不方便說。”趙汝成道。

姜望略想了想,又道:“那你接觸過太虛幻境嗎?以後可以通過太虛幻境的星河空間直接對話,那很方便。”

趙汝成澹澹地道:“我不信任那個。”

雖然六大強國都已經表態支持太虛幻境,但不信任太虛幻境的人,仍然有很多。

就比如和國,也是拒絕了太虛幻境的鋪設。而在雲國,包括雲城在內的幾大核心城市,也是不允許太虛幻境覆蓋的。

這也沒有對錯之說,雖然太虛派如虛澤明等不斷宣揚這是人族大勢、人道洪流,理當被所有人支持,但每個人的想法和選擇都不同。

 

就連姜望自己也在太虛幻境裡有所保留。更何況趙汝成自小顛沛流離,滿天下逃竄,朝不保夕,本就會天然地懷疑一切。

姜望溫聲道:“既然來了,就好好待幾天。我帶你逛逛星月原,這裡確實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

趙汝成看著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姜望知道避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太聰明,也太瞭解自己,只好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汝成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老大的仇我也有份,楓林城裡也有我的家。三哥,如果你殺莊高羨的時候不叫上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姜望完全能夠感受到他的認真,沉默半晌,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讓你恨我的。”

趙汝成把手裡的酒壺又遞還給姜望。

然後起身,一邊用布巾纏臉一邊往外走。“草原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三哥,我等你的信。”

就這樣說著,下樓而去。

一路心急如焚,一路僕僕風塵,見面不過兩三言。

姜望獨坐屋內,舉起酒壺,也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