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驚人的毅力並無觀眾(第2頁)
那墜地的水蛇之軀,不僅沒有化去,反而在下一刻紛紛躍起,斷尾生頭,半頭續尾。
一分為二,二又分四……
這是坎蛇之縛全新的變化,可以說賦予了這門道術全新的生命,讓它有了更廣闊的應用空間。
成就了亂水蛇窟。
嘶~嘶~嘶~
聲音刺耳撓心。
密集的猙獰水蛇將左光烈圍住,目之所及,沒有一處空隙。
但嘈雜蛇嘶並不能掩去他清晰堅定的聲音。
“嬴武連九煞玄陰陣都捨得調用,我理當一死。但這破道觀,連個名字都沒有……此無名之地,怎麼有資格埋葬我左光烈!?”
火焰從左光烈的體表驀然騰起。
熊熊燃燒,張牙舞爪。
這火遇物即燃,以點成線,瞬間就漫延開。
十七歲時,以此燎原之術,焚殺陰魔數千,威震邊荒!
整個亂水蛇窟都燃燒起來,數不清的水蛇在火焰中掙扎嘶鳴,化為水汽。
在蒸騰嘯叫的水汽中,左光烈沖天而起,長髮張揚,氣勢暴烈。
就在此刻,乍起一聲鷹鳴!
一隻黑色巨鷹自高空撲落,它直面左光烈,雙翅驟揮。
數百鐵羽挾刀光呼嘯而至,每一道刀光都是不同刀式,或兇勐或陰毒,卻融為一爐。
刀光如驟雨,傾盆而下,將左光烈又生生斬落蛇窟。
墨門機關獸,刀羽飛鷹。
飛鷹背上,臉覆面具背懸銅箱的赤足男子凌風而立,默然不語。或者說,他的話語,已在刀光中。
在九煞玄陰陣的支持下,萬蛇瘋長,不斷新生。燎原之術失之持久,慢慢竟被消解。
久守必失,不停有水蛇在左光烈身上鑿出傷口,帶出血花。左光烈最多悶哼一聲,單手揮動焰刀,只將襲向要害的水蛇斬退。
萬蛇噬身,玄陰剮魂。
此等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但左光烈一手掐訣,一手揮刀,竟無半分遲滯。
分明他的額上,已暴起青筋!
公羊白十指交握,舉於身前,長髮無風自動:“左光烈,現在束手,你還能有全屍送回故土!”
氣溫驟降,一抹白霜凝於他眉上。整個亂水蛇窟都凍成了冰凋。
這是秦國名門公羊家的不傳秘術,稱為玄冰地牢。
入此地牢者,一息呼氣凝霜,二息血流凍結,三息肉身僵死。
水蛇凍成冰蛇,左光烈也被白霜覆身。
公羊白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下一息,便是血流凍結。
但!
他突然聽到河流奔湧的聲音,那洶湧激盪如狂濤怒卷的,那是左光烈的血液在奔騰!
大江大河豈會為冬霜凍!
那血液劇烈暴動的過程,彷佛炸成了一個古老聲音,似痛苦似狂熱——
“沸!血!燃!魂!”
焰袍在燃燒,長髮在燃燒,眉眼在燃燒,血肉在燃燒,靈魂……在燃燒!
身與意,命與魂,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燒。
無論坎蛇還是玄冰,都在瞬間崩解。白茫茫的水汽中,左光烈全身浴火。
他低頭看著自己烈焰熊熊的手,似在感受這皇朝禁術的力量。
而後勐然看向天空的刀羽飛鷹!
在眼神對上的瞬間,鐵面男子便果斷倒墜而下。
那隻珍貴的刀羽飛鷹……頃刻焚為飛灰!
左光烈雙手一錯,朵朵焰花綻放在空中,一瞬間鋪成火海。
熊熊烈焰,焚天灼地。
就連九煞玄陰陣聚在高空的煞雲,也好像成了烈火的柴薪!
這焰花焚城之術,可以說是左光烈最具天才的創造,十九歲時以此術,一戰破城!
焰之花,極致美麗,也有極致威能。
鐵面男子在倒墜中雙手大張,十指攤開,每一根手指都連著半透明絲線,絲線的另一端深入銅箱,勐然抽出!
傀儡飛鴉!
他十指如穿花,密密麻麻的傀儡烏鴉從銅箱中飛出,向那些焰花衝去。每一隻傀鴉都能撲滅一團焰花,但焰花似無窮,傀鴉卻有限。
公羊白顧不得玄冰地牢被破的反噬,以食指抵住下頷,驟然張嘴!白茫茫的寒霧自他嘴裡噴湧而出,湧到哪裡,焰花就湮滅在哪裡。
公羊氏血脈秘術,呵氣成霜。
他帶來的十八位玄袍修士也隨之掐訣。
焰花與白霜對撞出來的白茫茫水汽,在高空聚攏成雲。
忽而傾盆驟雨,尖嘯破空。
十八位修士合術,成此暴雨連珠!
焰花、冰霜、驟雨,三者短暫的共存於半空,構築成一幅絢爛奇景。
在這幅景色中,俊朗的焰袍男子忽而仰天長嘯:“極炎之力,焚天煮海,祝融真祖,入我身來!”
在他體內,一點迥異於其它的溫吞火光,驟然膨脹起來。
僅僅是這一點膨脹的變化,飛鴉自燃、陰雲驟散、暴雨無蹤!
頃刻奪盡聲色!
公羊白臉色驟變:“他哪來的祝融之種!怎麼可能催動祝融真身?”
“這就是左光烈……”鐵面男子背展一對機關鐵翅,懸於公羊白身側,聲音也凝重得化不開:“幾乎以一己之力,殺穿函谷關的人物!”
在無限膨脹的火道力量中,左光烈七竅焚焰。
“來啊!墨驚羽!”
“公羊白!”
他隨手一揮,便是火蛟撕空,逼得公羊白等人連連避退。
“什麼名門!世家!天才!在我面前,還敢妄稱嗎?!”
他似乎被祝融之種灼得癲狂,失去理智,情緒激烈。
“家恥國恨,傾河海難洗!”
河谷之戰已敗,他似乎聽到楚國萬家哀聲。
又好像在火焰之中,看到了在他十四歲那年戰死的父親……彷佛在跟他說著什麼。
說著……什麼?
左光烈大笑,大笑得流出眼淚,可淚水卻在瞬間被灼幹。
“大好頭顱在此,誰人能割?”
他身後隱隱有一尊威嚴無上、手握火龍的神靈虛影。
他終於焚盡一切,融於火中。
“殺我身者唯有我,燃我魂者唯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