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百零六章 此劍奉還(第2頁)


然而天底下,難道有明顯比其他人弱的魁首嗎?

現在全場的目光,落在了燕少飛身上。

包括仍在小心翼翼維護鬥昭、重玄遵二者生機的餘徙。

無論如何,作為這屆黃河之會的主持者,他必須要宣佈結果。

此時的燕少飛,正在臺下。

戰勝了中山渭孫之後,他簡單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勢,便就在臺下靜坐,全程目睹了鬥昭和重玄遵的整場戰鬥。

箍發的玉環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毀壞,所以他此刻是披散著頭髮。

劍挑紅蓮時的沉重,催發須盡歡時的歡喜,動用神傷劍術的哀傷……全都不體現在他此刻的表情上。

他沉靜,嚴肅。

“我來黃河之會,本想與天下英雄爭鋒,便是殘軀焚盡,也願求得第一。”

這話自不是誇言,他與中山渭孫相爭時,就已經焚命而鬥。

燕少飛深深地看了鬥昭和重玄遵一眼,對著餘徙拱手道:“今日得見絕世之戰,始知天下之大,日月之明,我不敢爭魁!”

他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嘆得坦然又豪邁:“便做個天下第三吧!”

這個決定,他於自己是無愧的。

但於魏國,仍需一個交代。

所以他又轉過身,對著魏國大將軍吳詢深深一禮。將腰間長劍帶鞘摘下,倒轉橫前,雙手捧著,輕輕一推。

“出征前,我與陛下約,當替魏國捧回此魁,陛下賜我得意,為我壯行。如今技不如人,不敢再言第一。前約既毀,此劍奉還!”

得意劍連劍帶鞘飛向吳詢。

燕少飛徑自轉身,竟然就這樣邁步離去。

把唾手可得的天下之魁,丟在身後;把這樣一柄天下名劍,丟在身後;也把滿座的目光、驚歎、議論,丟在身後。

他非魏臣,並未侍奉君王,只是魏地一遊俠耳。

所以他有他的驕傲和灑脫,他有他的選擇與道路。

唯獨,在他走到南面出入口時。

魏國大將軍吳詢反掌一推。

那柄得意劍倏忽飛出,輕易越過這段距離,重新掛在了燕少飛腰間,不見煙火氣。

吳詢的聲音道:“天子賜劍,沒有收回的道理。你雖不是天下第一魁,卻是我魏國第一得意。此劍舍你其誰?此去山長路遠,常思故國故人,勿忘此劍此心。”

燕少飛停下腳步,對著吳詢低頭一禮,卻不再說什麼,隻手按長劍,就此大步離開。

聽著他們的對話,人們這時才知道,原來這一戰之後,燕少飛就要離開魏國。

不知他將要去何處,又要行何事……

這真是一個極有故事的人。

“好!”

不知誰大聲喝了一聲彩。

一時之間,環形看臺上歡呼雷動。

既是為燕少飛清醒自制,不爭魁首,掛劍而走。

也是為吳詢寶劍贈英雄,不強論成敗。

當然,不同的人,思考的層面絕不相同。

燕少飛選擇掛劍而去。

或許有別的考量,或許只是他自己的驕傲使然。

箇中因由只有他自己知曉。

但對魏國來說,這卻毫無疑問,是極具智慧的一步。

在此屆黃河之會所有的外樓天驕裡,鬥昭和重玄遵完全是獨一檔的存在,超出其他天驕一頭。

除了他們之外,沒人有資格登頂。

他們打得差點同歸於盡了,你魏國的天驕上來撿個魁首,誰能服氣?

齊不服,楚不服。

天下都不服。

那麼這個“魁首”所代表的利益,你一個不在天下六強中的魏國,拿得住嗎?

根本不具備奪魁的實力,卻最後奪了魁,那就是德不配位。

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燕少飛在這種情況下摘魁,是禍非福。

所以當他掛劍而去,吳詢才欣然接受。

雖則早前燕少飛在魏國與魏帝相約,要捧回一魁。

但魏國君臣其實並沒有這個指望,事實上他們的底線是打進正賽,期待就是八強而已。

燕少飛名列外樓場四強,已經是意外之喜。

要安安穩穩拿到相應資源,還要好生準備一番。

現在連到手的魁首都放棄了,誰還好意思為難你四強的資源?

至於吳詢還劍燕少飛……

這觀河臺不僅是天驕之會,更是列國之會。

要爭名的,可不僅僅是天驕而已。

為什麼那麼多天驕誓死不退,把前途無量的生命,交付在這短暫的一場戰鬥裡,投注在演武臺上?

因為他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身後的國家。

榮譽有時候比勝負更重要。

所以越國的白玉瑕,不肯“撿”一個正賽名額。

所以堂堂真人曹皆,故意為難一個小小的觸憫。非是為難觸憫,為難夏國耳。

吳詢乃堂堂魏國大將軍,當然懂得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