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九十章 九萬里風波平(第2頁)


之所以說這隻手無法描述、不能形容,是因為當它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姜望的紅妝鏡之幻身直接就崩滅了。

半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甚至於紅妝鏡向來能夠洞察的方圓五十里範圍,也都徹底暗去,不再存留於視野。

姜望以半成品的目仙人之力,什麼都沒能看到。

只隱約感覺到,那是一隻手的輪廓。

它不能夠被神臨層次的修士所描述!

而以司玉安的修為,當然能夠看到“真相”,那是一隻骨節勻稱、血肉豐滿、色澤紅潤的手。

鮮活得像是來自於一個正常的“人”。

這種鮮活,令他劍眉微蹙。

腰間茅草劍,無由而鳴。

面對這隻手。

連他都不能夠壓制自己的劍意!

而後如他這般的衍道強者便看到,那隻手,很是隨意地往上一推。

轟!

綿延數千裡的太嶷山直接被推碎當場!

無論山石泥土,亦或巨木高崖,頃刻間全部碎滅,化為數千萬噸數億萬噸的細密黑沙,傾天而下!

這太嶷山乃是移自夏國的名山,彭崇簡當年借得梁國復國之勢,拔斷山根,自養於掌,化為烏簪一支隨身,已有數十年光景。

這數十年來,每日溫養不斷,錘鍊不斷。

以他當世真人之修為,搬山之神通,悉心經營,長久凋琢。

它要比原來的太嶷山更高、更雄偉、更堅實,在戰鬥之中,也理所當然地更強大。強大得多!

經過彭崇簡的煉製,此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泥,都自有偉力存在。

可以說,這支太嶷山簪,已是世間少有,能夠在真人層次戰鬥中起到作用的法器。雖然比不上洞天之寶,也可算得上是人力極限。

尤其是此刻在彭崇簡本人的全力催動下,已經無限地接近於衍道之威。也未嘗不可如向鳳岐當年那般,嘗試著挑戰真君。

可就是這樣的一座太嶷山。

卻被這隻手輕輕一推,就完全地推碎了!

從此世間不聞有太嶷。

一丁點搬山真人的力量,都不復存在。

漫天黑沙入水中,這在之前被幾位衍道真君聯手滌盪乾淨的水域,頃刻就變得渾濁起來。太嶷山的碎沙,成為了惡念的載體,再一次對淨水造成大面積的汙染。

而彭崇簡本人仰面而倒,氣息極速衰落,洞真之軀出現了數道裂隙,就像是一尊即將破裂的瓷器。

強如彭崇簡這樣的當世真人,只是一次間接交鋒,就已經變成這般模樣!

血河真君霍士及,恰在此刻將他一推。朦朦血光籠罩著彭崇簡,強行彌合了他的本軀裂隙,將他連同他身下的血舟,直接推到了紅塵之門中。

霍士及本人,卻是豁然回身,背向血舟,而直面那漫天黑色流沙,以及流沙中那隻鮮活的手。

司玉安抬指一道劍光,已圈住那疾飛而來的血舟,沒有說別的話。

“霍宗主!不必如此!”同樣已經站在紅塵之門裡的陳樸,疾聲喝道:“此事尚有可挽!”

霍士及獨自面向那波濤洶湧的孽海,面向那已經探出一隻手的恐怖存在,而只留給紅塵之門裡的眾人一個血色道袍飄卷的背影。

“諸位道友!”

他的聲音遍傳孽海:“此事或有可挽,此責不能旁任。我霍士及……騙了諸位道友!”

這話怎麼說?

姜望心中驚訝,抬眼看向司玉安,這位劍閣閣主卻是沒什麼表情,好像早已經有所猜測。

霍士及的聲音繼續道:“今日之事,其實是我血河宗之疏失。”

“時至此刻,我必須向諸位承認。是我教內真人,窺伺衍道之路,於禍水中自行妄事,徒有野心,卻失之於掌控,方才激出菩提惡祖!”

“我以為能靠自己的力量平息,故而隱瞞不發,直至衍道級惡觀出現,終於瞞無可瞞。”

“但我仍有僥倖之心。”

“援請諸方道友,想要借諸君之力,平復災厄。而我趁機抹去相關痕跡,將此事歸於禍水自發的變化,以此保全我血河宗之名譽。”

紅塵之門裡的所有人都沉默著,聽他講述今日之局面的來龍去脈。許多先前不解的地方,這時候一一印證。

為什麼禍水忽然生變,此前竟然毫無預兆。

為什麼血河宗坐鎮禍水這麼多年,竟然能夠讓局面劣化至此。又是為什麼,等到局面演變至此,血河宗才肯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