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恨人心不如水(第2頁)
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最後一個師侄,也被他親手殺死。現世窺探命途的卦師、相師,全都與他不是一路人。
想他獨自承受鎮壓血魔的代價,跑到三刑宮,辛辛苦苦為姜望洗清通魔嫌疑,證明姜望的清白,直接打景國鏡世臺的臉……他多賣力。
那還不是因為在斷魂峽結下了幾分情誼嗎?
結果在規天宮鐵律籠裡一坐就是兩年,姜望問都不問一聲!
就連血魔那個鬼東西,也總有些徒子徒孫、亂七八糟的信徒想著救她呢。
他餘北斗還不如血魔!
年輕人以事業為重,年輕人忙於修行,他都理解。
但你姓姜的人都到三刑宮了,兩年沒有老夫的音訊,你問都不問一聲,你是個什麼鱉孫!
見餘北斗莫名其妙地在擼袖子,姜望很有眼力勁地幫他捲起袖口來,一邊誠實地回答道:“想過的,有好幾次都想到您老人家了。”
比如塗扈對付幻魔君的時候,比如阮泅送來一枚舊刀錢的時候……
餘北斗不確定姜望幫他捲袖口的行為是不是在挑釁,是不是類似於‘來啊,你揍我試試’的意思,決定再觀察觀察。
姜望又補充道:“比方說上回,我追殺張臨川的時候,就打算找您幫忙卦算來著。”
“哈!”餘北斗冷笑:“你堂堂大齊武安侯,需要卦算,不找你們齊國的欽天監,卻要找老夫?”
他一抬下巴,自矜道:“算你有點眼光!”
姜望訕訕地笑了笑,把那句‘阮監正那時候沒有回我的信’給嚥了下去:“您可是當世真人算力第一,我實在也想不到別人。”
餘北斗鬍子都翹起來了,但手上卻不客氣,一巴掌打開姜望殷勤捲袖口的手,冷哼道:“有事餘北斗,無事卓清如啊。”
姜望搞不懂他怎麼突然提及卓清如,誠實地道:“我找卓清如也是有事。”
“我就知道!”餘北斗惱道:“你無利不起早,無事不登三寶殿,無情無義!”
姜望發現餘北斗現在的狀態,跟玉衡星樓裡那條老龍很有些像,一股子幽閉太久的怨氣,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按說這餘真人成日裡遊戲人間,不該如此憤滿啊?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事登什麼三寶殿?我待在家裡修行不好麼?道術都練不過來,書都背不完。”
這話好有道理,即使是餘北斗,也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索性就將這已經卷好袖口的一雙手,攤將開來:“算了,閒話少說。許久未見,就讓老夫來檢驗一下你的修行,考考你,看看你進步多少!”
這切磋來得好突然,姜望忙道:“等等——”
砰!
拱衛馬車的武安侯府家兵,正警惕地觀察沿途環境,忽然間就看到自家豪華的馬車四分五裂,其間光影混轉、元氣沸湧!
這些家兵也都是曾經跟姜望上過戰場的,戰爭結束後作為親兵加入武安侯府。此時一見驚變,立即擺出戰鬥架勢。
“保護侯爺!”侍衛頭領方元猷拔刀高喊,就要帶隊往裡衝鋒。
一道赤光繞馬車一圈,形成一個密閉的光罩,阻隔內外。武安侯的悶哼聲從裡間傳來:“勿驚!只是切磋!”
侍衛們的衝鋒戛然而止,看著完全不透光的赤紅光罩,一時面面相覷。
……
歸齊的路上。
方元猷眼觀鼻、鼻觀心,握著韁繩,目不斜視。
那光罩之中的切磋,並沒有一個結果,他們不僅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也聽不到裡面的聲音。
只知道光罩中光影激烈地變幻了好長時間,光罩散去之後,侯爺就鑽進了副車,再也沒出來過。
侯爺跟誰切磋,他自是不敢問。
在齊夏戰場搏命才端上的金飯碗,他可捨不得丟。
謹言慎行才是正道理。
但心中神勇無敵、不可戰勝的侯爺,究竟是被誰關起來暴揍……他真的很好奇!
……
……
“我真的很好奇!”
面如冠玉、膚似冷雪的白玉瑕,在高闊的大殿之中折步。
一身孝服,使得他氣質愈冷。
他看著滿殿公卿,看著很多他所熟悉的‘叔伯’們,甚至也看著龍椅上的那位越國君王。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齊國武安侯已經提前示警,那個無生教祖還能在我越國境內來去自如?”
“為什麼一位越國名門之主、位列九卿的大員,在自己的封地裡被殺了,那殺了人的張臨川,還能夠逃出我越國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