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章 長恨人心不如水(第3頁)


“誰能夠告訴我,我越國的邊防為誰而設!”

他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大殿裡冠冕堂皇的每一個人:“誰能夠告訴我,我越國的超凡強者何在?”

“護國大陣是已經壞了嗎?”

“不再有眼睛,注視這片土地嗎?”

“有誰能給琅琊白氏一個交代?”

他攥緊了拳頭,捶在自己的心口:“有誰能給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兒子……一個交代!?”

大殿內一片寂靜。

沒有人能夠回答白玉瑕。

儘管他只有內府境的修為,是一個還沒能成長起來的年輕人。

因為拋開所有來說,對一向以大國自居的越國而言,白平甫之死,的確是巨大的屈辱,巨大的錯誤!

而除了越國國主文景秀,和全權負責應對張臨川一事的革蜚,誰又有資格對此事給出交代呢?

國君高坐龍椅,面容無喜無悲。

於是殿中愈發安靜。

靜得幾乎只有白玉瑕憤怒的喘息。

“這件事情我有責任。”革蜚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表情誠懇地看著白玉瑕:“玉瑕兄,我全權負責應對張臨川所帶來的危險,由此發生的一切不良後果,我都應該擔責。但我還是要向玉瑕兄你解釋一下……當時張臨川來越國,只是楚淮國公府提供的一種可能,我不能因為這種可能,就直接耗費大量資源,開啟護國大陣。只能是提高諸方戒備,組織快速反應的力量,我自己在那段時間,也是親巡境內要地。”

“只是當我發現張臨川的蹤跡時,白世伯已經……”

他語氣沉痛:“我追著張臨川,一直追出了國境外,一心想要擒殺兇賊,給白家一個交代。只可惜學藝不精,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是那張臨川的對手……”

“革御史,這件事情怎麼能怪您?”立即有大臣站了出來:“您自己都險些被張臨川殺死,誰能說您不盡力呢?!”

在隱相高政的安排下,革蜚現在的正式官職,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主有監察之責。故而朝臣以御史稱之。

“是啊,革御史。張臨川之兇狠,世人皆知。禍魏、亂丹、害喬,流毒天下,非止我越國應對不及。那武安侯姜望何等英雄?卻也幾乎是聚天下之力,才將張臨川誅除。革御史能夠將張臨川驚走,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說句實話,若非革御史應對及時,以無生教主之兇狠,恐怕不止是死一個白平甫那麼簡單。”

先前還緘默的大殿,頃刻間就活泛了起來。人人發聲,人人為革蜚鳴不平。

革蜚雖然不太滿意有人說他不如姜望,但還是向四周拱手行禮。

“諸位!諸位!且聽我一言!”

他直起腰桿,奇古的臉上凜然有威嚴:“說一千,道一萬,朝廷以防備張臨川一事任我,我卻仍然讓國失賢臣、讓琅琊白氏掛孝,此為失職,我無可辯駁!”

他轉身看向白玉瑕,對著白玉瑕一鞠到底:“我要向玉瑕兄致以最深切的歉意,任打任罵,絕無怨言!”

白玉瑕卻沒有看革蜚,只是抬頭看著龍椅上的那位國君,慘聲道:“亡父為國奮戰一生,自小教導我忠君愛國、用勤用勉,他也身體力行,為我榜樣!如今一朝慘死家中,這就是國家給他的交代麼?”

一個鞠躬,一句道歉?

越國當今國相龔知良橫出一步,隔住了白玉瑕的視線。

這個白玉瑕,太不懂事。

身為臣子,竟給國君出難題!

革蜚不僅僅是革蜚,不僅僅是越國第一名門革氏的嫡子。

他現在還是一位強大的神臨修士,是越國絕對的高層戰力,更是已經預定了當世真人的絕世天驕!

而他的老師高政,是越國現在最大的支柱。

如何能夠因為一個已經死掉的白平甫、一個尚只在內府境的白玉瑕,去嚴懲於他?

“唉。”龔知良嘆了一聲:“玉瑕,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但今日既在朝堂,便不論親疏,只說道理。平甫兄罹難,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你的心情,我也能夠理解。但逝者已矣,生者仍要好好生活。今時今日,你好生料理後事,重整琅琊諸事,撐住白家門庭,才是正理……你覺得呢?”

龔知良的目光落下來,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下來。

白玉瑕沉默了。

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肩膀。

只感覺到了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