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舊時百姓簷下燕(最後一天求月票)(第3頁)
“要不然你開除我吧。”白掌櫃道。
“酒樓沒有你真不行,褚么怪想你的,天天唸叨你。”姜東家開始打感情牌。
白掌櫃用杯蓋颳走浮沫,動作優雅,語氣淡然:“算賬什麼的連玉嬋都會,讓她先頂一段時間。褚么的話,等會你走的時候捎一套策論題給他。”
“一段時間是多久?”姜東家問。
白玉瑕望著窗外急促的雨珠:“等風雨平息吧。”
越地多風雨。
最近這段時間,更是暴雨雷霆不息。
也不知是誰在傳話,說是錢塘江在為高政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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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把茶盞放下,看著白玉瑕:“我知道你不太放心伯母。我可以親自把她送到白玉京酒樓,想來不會有誰攔我。”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你有割捨不下的親族,也可一併送到星月原安置。”
“還是算了吧。”白玉瑕終於笑了下:“我那些族人我很瞭解,沒幾個能吃得起苦——我跟著你吃糠咽菜也就罷了,他們多無辜!”
“什麼吃糠咽菜!”姜望大怒:“我沒給你開工錢嗎?酒樓裡客人沒動的剩菜,我不讓你吃嗎?”
“行了行了。”白玉瑕蓋茶送客:“你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就別瞎操心了。趕緊殺你的異族洞真去。我這邊還有事情呢!”
“我認真跟你說。接下來這段時間,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越國不會很太平。”姜望不肯就這麼走,慷慨地允諾:“你可以舉家遷往星月原,大不了我都養著。”
白玉瑕很有些感動,但還是搖了搖頭,帶著笑道:“東家說這些話之前,到底算過賬沒有?你知道白氏有多少人嗎?你以為我背上我娘,帶個包袱就走了麼?你說可以帶些割捨不下的親族走,帶哪些人呢?這裡面有多少父親、丈夫、妻子、子女。父親肯定要帶著孩子,丈夫必然要帶著妻子,妻子也要帶上她的父母,老師要帶著學生,朋友得帶著朋友……最後就是舉族遷移。你姜閣老的面子再大,文景琇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遷走這麼多人吧?”
姜望一時被問住,他還真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想保護白玉瑕和白玉瑕的家人罷了。
白玉瑕又道:“就算越國皇帝怕了你,允許你帶這麼多人走,你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嗎?”
“我有什麼問題?”姜望皺眉道:“你要是說錢財的問題,我可以問青雨借。”
白玉瑕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大概也是鬱積了太久,從前都憋在心裡:“為什麼你今天可以在太虛閣保持超然?因為你沒有閣部,你不經營勢力,你在閣務上儘量體現公心。但是今天有這麼多人過去依附你,情況就不同了。你養著他們,他們就會成為你的枝葉、你的藤蔓,無論你願不願意,往後你都要被他們所捆綁——你以為世家、門閥這些,是怎麼來的?你離齊都要帶上我這個門客,要給獨孤小安排好退路,現在這麼多人,你顧得過來嗎?”
姜望有些坐不住了。
白玉瑕還在繼續:“我娘姓文,跟文景琇一個姓,她離得開越國嗎?白氏紮根琅琊城多少年,我父親我爺爺我曾爺爺太爺爺……全都埋在這裡。東家啊,遷家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姜望問。
“越國的局勢,我比你更清楚。”白玉瑕臉上終於露出了貴公子式的笑容:“東家,你大可以相信我處理事情的能力,也稍微信任一下我的智慧吧。”
“但是——”姜望的語氣略顯沉重:“倘若楚國真要伐越,誰也不可能在兵鋒前救人,我也不能。”
“放心……放心。”白玉瑕以極輕的語調收尾:“倘若真有那一刻,我一定帶著我的老母親,找準淮國公的旗幟,第一時間投降。我不會有事的。”
……
雖然白玉瑕一直以姜望的門客自居,但姜望從未乾涉過他的自由意志。
勸他回星月原已經勸了好幾次,從得知革蜚與鍾離炎那一戰的結果,就已經開始。但白玉瑕主意很正,從他當初跟著向前離家出走開始,他就不再是那個循規蹈矩的人。
或許正如白玉瑕所說,遷家不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白氏在越地已經深深地紮根,要強行扯離泥土,必然鮮血淋漓。
姜望不能綁著他走。
雨還未歇,白玉京酒樓的東家說是回星月原,但穿過雨幕,就看到了山影。
告別白玉瑕、離開琅琊城的他,再一次-->>
來到隱相峰。
嗒!
靴子踩過水窪,漣漪還未散去,玉冠束髮的姜閣老,已經出現在那座無名的書院前。
院門好像被風雨推開,穿著一襲儒衫、收拾得很是整潔的革蜚,正站在正堂的屋簷下,略顯悵惘地看著天空。
“啊——好久不見!”他收回視線,看向姜望。
這一次沒有阿巴阿巴,沒有躲閃。整個人顯得彬彬有禮。
或許是得真之後突飛猛進的力量,給了他信心。
姜望就站在門外看他:“你是燭九陰?還是混沌?”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革蜚拂了拂自己的衣衫:“這也只是一個軀殼——我叫什麼,長什麼樣子,都不重要。你說呢?”
“那我來告訴你什麼是重要的事情——”
姜望也懶得同他講太多廢話,正如當初他跟高政所說,這局棋他看不懂,他選擇不看。他只是抬起食指,隔空虛虛一劃,像是劃下了一道無形的底線。“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有什麼謀劃,最後要達到什麼目的。白玉瑕是我的朋友,不許你傷害他,明白麼?”
“後果是什麼呢?”革蜚雙手抱臂,施施然道:“我是說,假如我不小心違背了你的要求。”
“你最好不要那麼不小心。”姜望慢慢說道:“因為活著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革蜚的眼睛裡,有些危險的情緒在流動:“你威脅我?”
門外的姜望卻很平靜:“我只是提前告知你結果。免得你犯蠢。”
革蜚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問出那句——‘你覺得你能殺我?’
他問道:“如果是白玉瑕來殺我呢?”
“你有兩個選擇。”姜望說。
革蜚很有禮貌地道:“願聞其詳。”
姜望道:“第一,引頸就戮。第二,轉身就跑。”
革蜚‘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看來你並不打算給我選擇啊。”
“他可以殺你,但你不能殺他。”姜望如此平和地說出這句話,沒有更多的肢體表示,但眼睛緊盯著革蜚。
那是尖銳如鋒的視線,將雨幕切割得支離破碎,斬開山海的力量,刺痛著革蜚的眼球,彷彿在問——‘聽明白了嗎?’
嗒!嗒!嗒!
驟雨敲瓦。
在這夏末的深山,每一滴雨都很沉重。
“我知道了。”革蜚終於說道。
那道視線於是消失了,院門外的青衫身影也已經不見。
只有‘嘭’的一聲,驟得自由的山風,把院門狠狠關上。
革蜚最後看了一眼天色,正準備回屋,但腳步又頓住。他定定地看著院子中間,在那雨水打溼的地面上,有一道深邃的裂隙,慢慢地出現了。
幽不見底,或而名“淵”。
(在十二星神所代表的諸葛義先對高政這一局的剖析裡,我設想劇情這個階段,是有三層。分別由星紀、析木、甦醒星巫來解讀。
本想在劇情裡慢慢展開,現在覺得還是先丟出來比較好,因為第一步沒站穩,後面還要加速……很容易跌倒。
我預想的是第一層說服讀者。
第二層又說服讀者。
第三層再說服讀者。
三種不同的走向,都要有說服力。這樣就可以表現出一種我本人根本不可能企及的智慧。
在這個三段解局的過程裡,諸葛義先的智慧是不斷解放的。
但不知道是我最近太疲憊精力不濟,還是給的線索不夠明確,又或者說我陷入了知見所縛的“想當然”裡,第一層好像-->>
沒有說服讀者。
好在整體結構沒有被影響。
請大家集思廣益,幫我想一想,在已經給出的線索條件下,在第一層那個節點,應該怎麼說服更多讀者。等我抽時間回去修補一下。或者結卷後我休息幾天,自己慢慢想。
總之還是儘自己最大努力,不要留下太大的問題。
嗯,2023年結束了。希望所有的不開心都留在過去。大家明年見。
最後求一下月票。)
……
本章8k+,其中4k,為大盟半醉柚子(3/3)、大盟綠袍老祖111(3/3)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