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十章 欺天(第2頁)

    他站的是老龍樁,推的是病驢磨,如此十五年,練得一身好筋骨。

    心中全無雜念只將藥力調服,分鎮六合,又催動氣血,巡行八脈最後百川到海,盡數歸於人身大龍。

    “你感受到了什麼?”老人問。

    “氣。”盧野閉目說道:“氣在丹田。”

    “丹田?”衛姓老人皺眉。

    “就是小腹。”盧野說。

    “呀!”衛姓老人急了:“武道是從氣血煉脊開始,你的‘氣’,怎麼跑到小腹去了?”

    盧野自然而然地道:“氣在上而血在下,所以要沉氣浮血,龍虎相爭,兩相淬鍊,以壯體魄。氣初生,甚微弱,如細燭不受風,須以人宮將養之,似爐灶藏丹火。養母氣於小腹,以子氣煉血脊,如此煉脊效果會更好。氣如禾苗插田壟,等到秋收成熟,結成武道真丹——這小腹,可不就是‘丹田’嗎?”

    衛姓老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因為盧野所說,是不曾有過的武理。如今所有人都在往高處探索,尋求武道極限,盧野卻剛剛開始,就改變了起步方式!

    他無法判斷這是好是壞,只是問道:“你……怎麼想出來的?”

    盧野這才一怔:“我也不知。”

    他仍在細細體悟身體的變化:“剛剛開脈練氣時,一下恍惚,忽而生出此念。就這樣做了。”

    這聽著像是天地交感、福至心靈,衛姓老人難掩驚色:“在那恍惚之中,你有看到什麼嗎?”

    盧野搖了搖頭。

    衛姓老人怔然喃語:“剛才……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我不知道。或許也並不緊要。”盧野睜開眼睛,精芒斂去後,仍是年少的篤定:“我只知道,我的武道——就這樣開始了。”

    老者茫然地看著遠穹,除了那撕破天穹而又漸漸隱去的電光,什麼也沒看出來。

    ……

    ……

    王驁開道,天下武者皆得益,天下武者也益他。

    他赤手空拳踏上武道一個拳頭打開了萬古迷途,一個拳頭碾碎了百代哀思。

    功成在他,累聚的卻是古往今來的洪流。

    他已然登臨武道絕巔,站在現世的頂點,代表武道,第一個觸及現世的極限,與其他真君比肩——但這並不是他的終點。

    開道有大功德!

    武道這種建木參天的大道,更是萬世不易之功。

    此刻他巋然立於絕巔,未有任何動作,整個荒涼的武道世界,已現甘霖春風,生機澎湃不絕。

    更天降玄黃之旗,招福雲萬頃,浩浩蕩蕩地展於高天,旗面正中,是一個道意所聚的、雄俊端魁的“武”字。

    玄黃功德之氣竟成旗,福雲竟有千萬頃!

    王驁那登頂過程裡受損極重的肉身,在登頂的那一刻,已經吞納天地元力,歸復一切,並攀至絕巔。

    但-->>
                                         
在如今這個時刻,卻還在凝練,還在拔升。

    他使武道真實存在,通天絕頂。

    武道之功德,要推舉他超脫。

    萬頃福雲,托住他的絕巔武道,要送他超越這世間的一切,成就武道的第一尊永恆。

    可也同樣是在此時,在這半虛半實的武道世界裡,倏又拔起一山。

    此山似黑又似白,如龍又如虎,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時間看過去,它都有不同的表現。

    它剛出現的時候還很低矮,就已經像是拔動了武道的根基,搖顫整個武道世界。倏而茁壯,一念千丈萬丈乃至無際涯!

    當它攀至此世絕巔,整個武道世界忽然蒙上一層晦影。

    世間還有武道宗師?

    人間應不見!

    站在武道二十六重天高峰上的舒惟鈞、吳詢、曹玉銜、姬景祿,四尊武道宗師,幾乎同時轉頭。

    在目睹王驁登頂的那一刻,他們這些本就站在武道最高處的宗師,也看到了武道絕巔的路。只是受限於託舉王驁時受損的本源,無法立即走出最後一步。

    但只要壽命足夠,本源得到彌補,那一步也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此時驟逢驚變,一個比一個更嚴肅——

    卻見那直抵天際的高峰之上,極突兀地顯現了數尊磅礴身影,個個氣焰沖天,威勢無邊。

    當先一尊,身高九尺,體態修長,眉眼和順,氣質慈悲。高領之下,依稀能見修羅的戰紋。

    以此君體型,在修羅之中,該屬於孱弱瘦小的那一種。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任何存在都不能避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