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壯我宏聲
兩人寬的窄巷,一個人走的時候,也顯得擁擠。
哪怕這人很單薄。
一雙布鞋,一件單衣,戴著小帽,藏住長髮。
單眼皮,纖葉眉,薄唇面冷。
這女人步子又輕又慢,隨時都在觀察環境,似在認真尋找著什麼。而有一種凜然之寒意,藏而不發。
單薄的身體,削瘦卻鋒利,像一隻極具攻擊性的螳螂。
你知她會當車不退,一意而前。
這孤獨的行走並未持續多久,因為窄巷盡頭,轉進來一人。
巷外的遙光,被人影遮擋,遠處的夕陽,在高牆後陷落。
那人的身影垂下來,很有幾分濃重,如霧似夜。
聲音也就這樣隨著夜翳蔓延。
獨孤姑娘!您久居青羊鎮,不見動靜。今日忽入臨淄,所為何來?可是太虛閣裡那位大人有什麼吩咐?
單衣布鞋的女子抬起眼睛,清楚看到對面這人身上的官服,腰間的青牌。
都城巡檢府,四品青牌捕頭,外樓境的高手。
相較於對方高大的身形,她實在顯得瘦小。但眸光只是一挑,便顯出一種涼冽來:“什麼時候我這樣一個小角色入城,也要都城巡檢府監察了?是巡檢府太鬆閒,還是我太被針對?”
她微微揚頭,好似移鞘亮鋒:“我家老爺如今是什麼樣的人物,天下誰人不知?能有事情用得著我嗎?退一步講,此行若真有老爺的意思在,又豈是你能盤問?”
在青羊鎮隨侍燭歲多年,她早非昔日可比。
在姜望證道絕巔之後,她這個姜望唯一的“虔信徒”,小周天具象盡為姜望,真正烙印了赤心神印的人,更是隨時可以展現恐怖的力量!
四品青牌捕頭,普遍有外樓境的修為。
而她已不太放在心上。
曾幾何時,一個遊脈境的老東西,就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適見諒。”年輕的青牌捕頭低頭表示敬畏,敬畏獨孤小嘴裡的那位”老爺,但並不就此讓路:”那位大人德望太高,地位太重,影啦力太大,一言天下動,若真有什麼事情在臨淄,我們須得早做準備.….都城巡檢府有境內監察之職,在下也只是例行公事。絕非針對閣下,更不敢針對那位大人。”
“你想知道我的來意?“獨孤小問。
“如果可以的話,您最好說一聲。“年輕的青牌捕頭說道。
“不然?”
“不然我恐怕只能跟著您走。”
“我可有前科?”
“據我所知是沒有。”
“這卻是嫌犯的待遇。”
“您既不屬於齊國,又擁有力量,難言安定。吾等警衛京都,職責所在,請您見諒。
這番話有禮有節,真不是個簡單人物。
“伱叫什麼名字?“獨孤小看著他。
年輕的青牌捕頭有鋒利的眉,聞聲只是拱了拱手:“在下顏敬,今年十八歲,臨海郡人士。若對在下執行公務過程中有任何不滿,隨時歡迎您去巡檢府舉證。”
十八歲的四品青牌,可以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假以時日,未嘗不是齊國政壇一尊耀眼人物。
臨海郡.…昔日天府城的城主呂宗驍,如今已經是臨海郡的郡守。昔日天府城,則因為太虛幻境的全面鋪開而愈發繁榮。
畢竟天府秘境是十二年一輪,太虛幻境卻每天每時每刻都有人進出。
三天之前,鄭商鳴已經正式坐上都城巡檢府的寶座——其中當然有鄭商鳴表現出色的關係,也大概有其父鄭世未能如願把握斬雨軍的彌補。
天子對鄭世,還是非常信重。畢竟是在北衙都尉上坐得最久的一個人,也是天子用得最順手的一個人,可謂“深得君心”。
至於上一任北衙都尉楊未同,則是去了南夏總督府,將全權負責故夏之地的治安。算是平調,地位上稍低一些,但有更多的自主權力,修為上也不受限制,這事情少不了他的恩師易星辰的運作。
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跟老爺有關,或者說,跟現在的博望侯有若隱若現的關聯。
多年政務經驗的錘鍊,讓獨孤小養出了敏銳的政治嗅覺。老爺不耐煩這些瑣事,她便很願意在這些事情上操心。
這些年都待在青羊鎮,著眼天下事,而清楚地看到,那個老爺的摯友、笑容和善的胖大人,是怎樣一步步成長為這偌大帝國裡的參天巨木,是怎樣投下他厚重的陰影。
真正的大齊世襲國候,權勢滔天!
但這也意味著,他老人家的敵人,也必然是龐然大物。
所以獨孤小非常謹慎,絕不讓自己有成為累贅的可能一-她作為追隨老爺多年的貼身侍女,是有可能被牽扯到老爺身上,從而牽連到博望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