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二十章 熾盛(第2頁)

因為他真有這樣的實力,真能推動這樣的決策。真能一言圈殺天下水族。

吊在應江鴻身後的福允欽,驀然抬頭,眼睛在亂髮隙裡睜出來,目眥欲裂!

“應江鴻!你不得好死——”

唰!-

道寒光經天!

應江鴻二話不說,直接拔劍釘顱!

階下囚敢不敬上國天師,殺之可也!

福允欽若就此被殺了,今天這場大會,也不用再論什麼。水族確定的結局,便如此顱——

轟!

劍氣狂飆,狂風亂卷。

那凜冽的勁氣,將福允欽披面的亂髮齊整整吹在腦後。而又有斷髮一根根,飄飛在空中。他的舌頭直接被絞成了肉泥,滿嘴的鮮血。所有的餘聲,都被斬碎在口腔裡,發出“唔!””唔!”的悶哼。

但這柄劍,屬於南天師應江鴻的佩劍,畢竟是停下了。

停在福允欽的面前。

 

劍尖距離福允欽的面門,不到半寸。

臺下臺上,一時都靜。

截停這柄劍的,是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姜望的手。

他的五指握住了劍刃,不朽之道軀,已然被割破。掌中鮮血淋漓,鮮血自指縫流淌,滴滴答答的落。很快就在福允欽身前,積成了血窪。

姜望卻是沒什麼波瀾地抬著眼,好像受傷的並不是自己。他就這麼站在福允欽的身前,看著應江鴻,極認真地道“南天師,你這柄劍,是分日月、定山河的劍,是劃分萬界秩序、宰割現世災厄的劍,何能如此輕易地出鞘?”

應江鴻略略抬了一下眼皮,心中有三分驚訝。他這一劍,雖是隨性而為,沒用什麼力,卻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擋下的。

姜望雖然才晉真君,實力已然不可小覷,的確對得起那日轟動諸天、萬界歸真的威勢。

“你覺得這一劍太輕易嗎?“應江鴻問。

“太輕易了!”姜望有些沉重,甚至是有些痛心地道:“宴殺龍君,今日也當防患於未然.….南天師,如此重的話語,何能如此輕飄飄地說出來呢?”

這一句話背後,是多少水族的性命!

而他甚至,連數字都不填寫。

世上最殘酷的莫過於戰場,人命賤如草,只是軍報上的一個個數字。

但水族的性命在應江鴻這句話裡,連數字都沒有。

自遠古至而今,漫長的歷史,英雄豪傑無以計數的水族,竟都緘藏在那個“患“字裡。

看著姜望此刻的眼神,應江鴻心中三分的驚訝,變成了七分。

因為這樣一位已經走到絕巔,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強者,眼神裡竟然還有真切的憤怒和憐憫。

為水族?

“你是站在人族的立場上,這樣問我嗎?“應江鴻問道。

“姜望生而為人,立場更改不了。姜望遨遊天道深海,劍懾諸天萬界,天師守天門,我守在天門外——這立場難道還有被懷疑的餘地嗎?“姜望注視著應江鴻:“如果咱們之間一定只能有一個人代表人族,我想也未必是天師!天師又是基於什麼樣的立場,問我的立場呢?”

應江鴻眼神深邃:“咱們腳下所站的,是人族先賢壘起的高臺,咱們眼前所面對的,是亙古而今、一直要面對的水患。我想我們都應該是站在人族的立場上,來討論長河的未來。”

“我正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在說人族的未來,長河的未來,水族的未來。”姜望頓了頓:“姜望小時候沒讀過什麼書,但也聽老人講說,知道人族水族訂有古老盟約,親如一家。山野老叟,尚知此事。像姜望這樣記得清楚的人,應該不在少數。您今天說防患於未然,又要如何去教導這些人呢?”

應江鴻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但總有一些事情,是不會被時間改變的。”姜望道:“總有一些道理,放諸天下而皆準,彼時如是,此時如是。””你的修為令本座忽略了你的年齡。“應江鴻道:“我今天才發現,你實在太年輕。”

姜望問:“人有長幼之分,道也有長幼嗎?”

應江鴻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劍,示意姜望鬆手,

姜望也就真個鬆開了五指。

應江鴻提著這柄沾染了真君之血的長劍,淡聲問道:“六位霸國天子馭人皇之寶殺龍君,而今你言龍君無辜,是說諸位天子有錯?”

“我未言龍君無辜,更不曾說諸位天子有錯。

姜望定聲道:“長河龍君舉旗反叛是既定的事實,一位超脫者的倒戈,也不容諸位天子多做思考,必須第一時間就鎮壓叛亂。在下讀史書,見古今列國莫不如是。戰爭就是最後的對話,是所有欲言之言已不能言,而言於刀劍——叛亂一旦發生,永遠是先平叛,再說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