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章 恕不奉詔

 犬應陽一直以為,犬熙載之死,背後不是羽家就是猿家。只苦於拿不出證據,又有蛛家居中調和,才只能不了了之。

 他大鬧摩雲城的借題發揮,當然是為了執行天妖鹿西鳴的意志,探一探天息荒原的虛實。可是他彼時的憤怒,也的確是真情實感。

 後來經犬壽曾調查發現,犬熙載隨身侍衛所帶的五銖皇錢,在柴阿四手上流出。柴阿四又與犬家有血親之仇。

 一個犬族少年隱忍多年以圖復仇的故事伏筆,就這樣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來。

 他沒有幾位天妖那般直接插手神霄世界的能力,也沒誰耐著性子跟他講解裡面的情況,警如姜望是藏在誰的鏡子裡,是以什麼身份暴露、怎樣暴露……

 在天外無邪之後,天妖的手段都要撤出。他更是對神霄世界裡的情況兩眼一抹黑。

 及至封神臺就近徵召他進入神霄世界,他才知道姜望這個名字。

 鹿西鳴也不可能當著其他天妖的面,暗中給他傳遞什麼信息。只能是盡在不言中。

 他進入神霄世界的第一時間,就被新成靈族的熊三思偷襲。而後當然也發現了柴阿四,但急於追趕姜望保護鹿七郎,並沒有立即懲治此妖,只是留了一點小手段在這位疾風殺劍,身上,留待之後回來再慢慢折磨。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姜望這裡,看到犬熙載的妖徵!這顆代表犬熙載天生神通的豎童,這顆昭顯了犬熙載之潛力的眼睛,被姜望當做暗器、包裹以神通,而後襲來又被他親手點碎。

 犬熙載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跡,就這樣消失了。

 而他在狂怒之餘,還必須要警惕,姜望所說的“咒殺”!

 犬熙載是他犬應陽的血裔,利用犬熙載的遺骸,有太多方法可以牽扯到他。

 姜望畢竟是聲名遠揚的人族天驕,身上保不齊藏有什麼手段,能夠威脅到真妖也未可知——這也是他在之前的戰鬥裡,選擇壓迫而非直面的原因之一。

 他對這枚豎童的洞察,或許只在瞬間就已完成。事實證明他做了無用的工作,這枚豎童之上並未加持什麼足夠影響他的手段。

 但就是這多餘的一步,讓他錯失了阻止姜望離開的時機!

 姜望已經在知聞鐘的幫助下,把握了由此達彼的那種可能,踏上了自神霄武安城延伸向文明盆地武安城的橋樑。

 那是獨屬於兩座城池之間的聯繫,是神霄世界裡存在的某一種可能性。

 此刻姜望身在玄之又玄的可能】中,不在真切可感的內。

 即便是犬熙載這樣的當世真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

 但在這神霄世界裡,不是隻有當世真妖,不是隻有犬熙載。

 在那神山之上,天妖法壇焰沖天穹,那座雄偉城池的虛影,眼看著就要自虛而真,走入現實——築造一座雄城,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但若這座雄城的虛影真個落下來,現世的規則就在這裡有了根!

 就好像文明盆地之於妖界一般。

 甚至於,只要神霄之武安城和文明盆地之武安城聯繫上了,人族強者就擁有了干涉神霄世界的入口。身在可能中的姜望,就有機會被人族強者接走。

 可於此時

 正在迎接諸神挑戰的虎太歲,在彷佛永無止歇的殺戮中勐然回身!屠神只需目光掃過的他,特意探出手來,穿進隱秘之中,把握了那冥冥中的軌跡,抓住了那一架即將抵達彼岸的橋樑。

 將之生掰回來一把抹去!

 雖然並不能以距離來衡量。但若要類比描述的話,從神霄世界武安城延伸到文明盆地武安城的這座橋樑,可能只差最後的幾千丈。長橋即將落成,而

 梁斷於此,永無再續可能。

 追逐知聞鍾尋覓到的隱秘可能,並立即干涉其中,並強行將那種可能性抹去,非有天妖的眼界,不足以為此事。

 而即便有天妖之眼界,虎太歲只是抓了這麼一把,他所操縱的蛛弦的身體,瞬間也氣血大衰,眼角都生出皺紋來!

 妖族與妖族爭,是肉爛在鍋裡。牽扯人族進來,可就不那麼好玩。

 這是他暫緩屠神,出手斷橋的原因。

 在他出手的同時,萬神海諸神也默契地暫停了對他的攻擊,前赴後繼地殺奔天妖法壇。瞬間就將那無面神塑撕碎了,也再一次熄滅了天妖法壇燃燒的炙火。

 那於天妖法壇上空懸浮的城池幻影,像一個被風吹碎的泡沫。

 人類的文明,未能在此世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