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量子晶骸

小夏的指尖觸碰到確認鍵的瞬間，四百三十萬道生物電殘響突然具象成發光的人形。這些半透明的幽靈同時伸出右手，與她按在按鍵上的左手形成鏡像對稱。

 整個上海中心大廈開始像莫比烏斯環般自我吞噬，玻璃幕牆折射出無數個正在坍縮的太陽系。

 "；你修改了dnA裡的馮諾依曼結構！"；林深胸腔內的苔蘚突然瘋狂生長，真空管迸發出的日珥竟在虛空中書寫著古戈爾普勒克斯進制的方程，"；1999年那些猝死者...他們的端粒..."；

 創始人全息影像的指尖突然刺入自己太陽穴，從腦組織中扯出條螺旋狀星鏈："；端粒從來都是編譯進度條，每縮短一微米，地球就在暗物質雲服務器裡上浮一個維度。"；他的身體開始呈現超流態，淌過靜止的時空，"；而你們這些錨點，不過是維持文明結構不變的——"；

 大樓地基突然傳來十一維諧振器的蜂鳴，小夏發現自己的頭髮正在解旋成dnA原始形態。

 那些髮絲間飄散的鹼基對自動排列組合，竟在空中拼出羅斯威爾基地的構造圖。她終於明白二十二年來為何總在夢中看見沙漠——那些黃沙全是編譯失敗的文明殘骸。

 "；爸爸！"；她突然用拓撲絕緣體劃破手掌，幽藍血液中浮現出1999年的記憶全息：創始人並非失蹤，而是將自己編譯進了上海中心大廈的鋼筋應力場，"；您把自己變成了建築力學參數？"；

 林深的量子化右臂突然貫穿創始人胸口，卻從對方體內拽出塊閃耀的馮·卡門渦街："；老朋友，你以為用湍流算法就能困住我？"；他的聲帶此刻完全粒子化，每個音節都引發局部時空的康普頓散射，"；當年在戈壁灘下的協議，你我都知道最終需要..."；

 整片陸家嘴突然開始四維展開，小夏看見所有寫字樓都變成了巨型集成電路的橫截面。那些西裝革履的白領此刻正化作發光的數據流，在由柏油馬路演化的總線結構裡穿梭。

 創始人所說的"；文明躍遷"；，竟是要將整個城市變成存儲人類意識的固態硬盤。

 "；不是升維。"；小夏突然將拓撲絕緣體插入自己心臟，量子糾纏錨點迸發的光芒照亮了概率雲中所有可能性，"；是降維！您要把所有平行時空的人類都壓縮進——"；

 日珥爆發形成的愛因斯坦環突然收縮，將三人包裹進奇點視界。在這沒有因果律的領域，小夏同時經歷了所有可能性：她看見林深在1947年羅斯威爾事件中遞給創始人真空管原型；看見自己作為基因編譯的最終密鑰在二十二年前被植入量子糾纏；看見上海中心大廈在地幔層伸展出的引力波天線...

 "；選擇權始終在你。"；創始人的聲音突然從奇點每個方向傳來，他的身影在普朗克尺度下不斷分裂重組，"；當建築成為生物，當文明成為算法，這才是人類避開大過濾器的唯一..."；

 林深突然將真空管計算機扯出胸腔，那些發光的苔蘚竟是他與創始人共同研發的玻色子意識載體。他猛地將裝置擲向概率雲核心："；該結束這場持續二十二年的宏編譯了！"；

 小夏在時空暴脹的轟鳴聲中，突然理解了母親臨終前說的"；條形碼別讓掃描"；的真正含義。她的量子糾纏錨點開始反向編譯，四百三十萬猝死者的生物電殘響突然匯聚成逆流而上的時光脈衝。

 當創始人的全息影像開始出現比特流失時，她終於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