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頌 作品

150-160

    第151章 千手搖鈴151
 



    雪茸被聞玉白拎到了一樓大廳,此時此刻,所有觀眾都已經在觀眾席落座,其餘的場地都空閒了下來,目光所及之處,只剩下他、聞玉白,還有一串窸窸窣窣、鬼鬼祟祟、自以為藏得很好、實際上早就暴露得一塌糊塗的工裝倉鼠鍋爐工們,雪茸這才勉強能看得清這熱鬧非凡的地方,具體有著什麼樣的內部構造。
 



    趁著比賽還沒開始,雪茸拉著聞玉白迅速溜達了一圈——他們身後,競技場無疑與競技場相連的四個建築,分別是用來給顧客消費用餐的餐飲娛樂區,專門用來售賣門票、出售官方賭券、形成交易的交易區,提供給參賽犬隻休息調整的備賽區,還有給競技場工作人員辦公的辦公區。
 



    剛才說過要去重新下注,身後還有一排小眼睛盯著,於是已經口頭戒賭的雪茸還是勉為其難地跟著聞玉白來到了交易區做做樣子。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比賽臨近開始,還是有不少人跟他一樣,臨時來交易區換票的——
 



    “聽我的聽我的!剛剛收到小道消息,蒙特已經提前打點過比賽了,此場必贏!”
 



    “快點,要下注的別猶豫了,還有三個節目,比賽開始就停止下注了!!”
 



    “啊啊啊!好糾結啊!!可我是妮可的粉絲誒!!”
 



    櫃檯邊,一群人圍成一圈等著工作人員出票,雪茸瞥了一眼身後的小鼠,裝模作樣地看著黑板上手寫的賽況分析。
 



    看到新來的雪茸,有人問:“兄弟,現在來下注?是不是得到什麼小道消息?”
 



    另一群人湊過去,問道:“你押誰?我實在不知道選什麼了,糾結死了,我跟你走吧!”
 



    雪茸也不是來賭犬的,只看了一眼賠率,隨口道:“蒙特吧。我不押多,兩枚銅幣重在參與一下。”
 



    聞玉白一聽,敲敲桌子,對著四周的賭徒煞有其事道:“你們選妮可吧,信我,這把穩了。”
 



    “真的假的?”“這麼自信??哥們兒有內幕啊?”“就等你這句話!!”
 



    雪茸一聽,知道這人又在嘲諷自己的賭運,咬牙切齒道:“那我換妮可!”
 



    “算了吧,饒了妮可。”聞玉白道,“也別大費周章了,反正押誰誰輸,怎麼改都一樣。”
 



    四周人一聽,也明白他們是在鬥嘴互嗆了,鬨堂大笑了一陣之後,又轉頭各買各的了。
 



    沒想到出門溜一圈老鼠都能被聞玉白嘲笑,雪茸把生氣寫在了臉上。果不其然這招好使,看時間還算充足,聞玉白又帶著人去了餐廳消費了一把,這祖宗才又跟他有說有笑起來了。
 



    此時,他們就坐在面對面的雙人餐桌前,那隊倉鼠跟了他們一路,正猶豫地躲在隔壁桌邊,不敢有大動作。
 



    雪茸一把撈過聞玉白麵前那杯冰果酒,一邊假裝探過身子去喝,一邊壓著聲音問道:“現在怎麼辦?”
 



    聞玉白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隔壁桌腳下的倉鼠,徵求他的意見:“你想怎麼做?”
 



    雪茸果斷做了個“咔嚓”的動作,聞玉白立刻道:“冷靜。”
 



    “開玩笑的。”雪茸彎著眼睛,晃了晃腿,“我什麼都不打算做。”
 



    聞玉白這才點點頭。
 



    對方正在試探他們,而他們又期待對方順利上鉤,而且此時手錶只是處於鑑定狀態,不確定因素太多,對方應當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對他們動手。
 



    所以,當下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假裝無事發生,一切照常進行,讓這群倉鼠回去通風報信。
 



    為了方便讓它們獲取情報,雪茸還假裝不經意間把那根手杖靠到身後,很快那群小鼠便窸窸窣窣湊了過來,自以為隱蔽地對著那手杖拼命搗鼓起來。
 



    聞玉白聽著那犄角旮旯傳來的嘎吱嘎吱聲,好一陣子過去,他有些擔憂道:“……沒關係嗎?”
 



    “沒事。”雪茸豁達道,“我做的手杖,除了我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打得開。”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聞玉白又瞥了一眼手杖,為難道,“它們在咬你的棍子,感覺不是很衛生的樣子。”
 



    “??!”聽到這裡,雪茸一下子炸了毛,“嘭”地一下站起身來,還沒等他發飆掀桌,桌下的小鼠便被嚇得一鬨而散了。下一秒,聞玉白就看這平日裡腿腳都不利索的傢伙,抱著自己的寶貝手杖,飛似的直衝進洗手間瘋狂清理起來。
 



    一直靜靜用水衝了十多分鐘,又用帕子來回擦了十幾二十遍,直到聞玉白提醒道“別洗了再洗火藥該受潮了”,雪茸這才一臉崩潰地把手杖收了回來:“……我討厭老鼠!!”
 



    遠在酒店裡呼呼大睡的oo忽然驚醒,狠狠打了個噴嚏。
 



    兩個人忙完這一遭,彎腰回到前排座位上時,長達一個小時的賽前表演剛剛落下了帷幕。
 



    看著臺上彎腰致謝、排隊離場的半裸肌肉男,雪茸大失所望:“啊??怎麼就結束了啊??我還什麼都沒看到呢!!”
 



    聞玉白冷冷剜了他一眼:“你還愛看這種?”
 



    “幹什麼?就愛看!”雪茸叛逆起來了,“你都說了,我是低級趣味的化身,這對我來說還不夠低級!”
 



    聞玉白捏了捏眉心,不想再跟他掰扯這個話題了。
 



    肌肉男完全立場之後,重頭戲終於開始了。隨著一陣熱烈的口哨聲響起,競技場後方傳來了一陣轟隆的聲響,雪茸這才發現,原來對面的看臺之下,正藏著一隻巨大的獸籠。
 



    隨著一聲壓抑的低吼傳來,一隻關在籠中的高瘦矯健的杜賓,被蒸汽軌道送到了競技場的正中央,頃刻間,觀眾席的一半人舉起了手中的藍色賭票,高喊起了自己購買的名號——
 



    “蒙特!蒙特!!蒙特!!!”
 



    雪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票,雖然價值只有兩枚銅幣,但並不妨礙他有價值十金幣的參與感。
 



    於是他也舉起了賭票,甚至跟著人群站起身來:“蒙特!蒙特!!”
 



    隨著那高瘦的雄性獵犬準備就緒,另一聲更加粗獷野性的咆哮聲襲來,另一隻被送到賽場中央的籠子裡,是一隻健壯的比特犬——
 



    “妮可!妮可!!妮可!!!”
 



    聽到眾人口中喊著和自己相反的名字,雪茸正要不爽,就看見聞玉白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紅色賭票,也跟著人群喊了起來:“妮可!妮可!!”
 



    雪茸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買的??”
 



    聞玉白回頭看向他:“剛剛啊,你買完我就買了。”
 



    雪茸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你還買的妮可!!”
 



    聞玉白理所當然道:“那當然。畢竟你買的蒙特。”
 



    雪茸百口莫辯,乾脆換了一個抨擊的方向:“你不是不賭博嗎?!你道德敗壞!!”
 



    “跟你反買怎麼叫賭博呢?”聞玉白真誠道,“百分百的概率,這叫零風險投資。”
 



    雪茸氣急敗壞,恨不得當場拿火槍崩了他的頭——結果是,很快又被聞玉白塞過來的蔓越莓餅乾平息了怒火。
 



    現在,聞玉白自己點火自己滅的流程,已經走得爛熟於心、手到擒來了。
 



    兩人鬥嘴的功夫,雙方的訓犬師走到了高高的引導臺上。艾達站在妮可的後上方,遙遙望著對面的中年男人,雙拳緊握,眼裡滿是無盡的怒火。
 



    男人名叫邁達斯,是蒙特的主人,從事訓犬師一行近十五年,手中培訓出了無數獵犬,但大多成績平平。
 



    而艾達則是資歷很新的新人,自始至終只有妮可一隻獵犬,戰績卻十分搶眼。
 



    此時,兩人分別站在競技場的兩端,邁達斯望著艾達氣憤的面孔,忽然笑了起來,揚聲對她喊道:
 



    “艾達?你有替我好好照顧蒙特的幾個孩子嗎?”
 



    競技場雖然很大,但為了視聽效果、方便訓犬師下達指令,特意建造得適合傳音。此時此刻,邁達斯這一句擲地有聲的疑問,瞬間讓場上所有的觀眾都呆愣住了——
 



    什麼意思?蒙特的孩子?之前都說妮可懷孕生子,難道說……??
 



    反應了片刻之後,場下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隨即便徹底炸開了鍋。
 



    “臥槽??孩子是蒙特的??”
 



    “啊??老天爺啊!!這是雙方的意願嗎??妮可怎麼能看上蒙特啊??”
 



    “怎麼可能?!你們沒看見艾達已經要氣炸了嗎?一定是邁達斯那個老登乾的缺德事!!”
 



    “下賤啊!!這是造孽!!這個混帳玩意兒!!”
 



    此時,站在訓練臺上的艾達已經氣得雙手發抖了,很顯然她並不是口舌伶俐的那一掛,被這般當眾羞辱居然一個字也反駁不了,只雙目通紅咬著牙死死盯著邁達斯,似乎她才是那個要吃人的野獸。
 



    一旁有人評價道:“感覺賭錯了,艾達還是太不成熟了,估計這把懸了。”
 



    雪茸連忙點頭應道:“確實確實。”
 



    感受到了主人情緒的巨大波動,妮可慌忙回頭看向引導臺,兇悍的大狗有些委屈巴巴地低低嗚咽了一聲,討好似的搖了搖尾巴。
 



    看到自家狗子的表情,艾達這才從情緒中抽出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抹臉,這才蹲下身,勉強揚起了一個笑容來:“抱歉妮可,專注比賽吧。”
 



    妮可這才高興地吐出舌頭,開心地搖起了尾巴。
 



    接著,一人一犬同時望向了對面,目光也不約而同地陰冷下去。
 



    隨著清脆的搖鈴聲響起,兩邊的獸籠“呲”地一聲噴出一串白煙,蒸汽鎖應聲彈開。
 



    “嘭”地一聲巨響,妮可面前的籠子幾乎是被直接破開的,看著這像巨石般轟炸出去的身體,觀眾席間不經掀起了一陣驚呼——
 



    “還得是妮可!!這氣勢!!”“穩了穩了!!”“這回感覺是真生氣了,你看那眼睛,氣得都要滴血了!!”
 



    妮可的外形和她秀氣可愛的名字截然不同,不僅肌肉發達身形健碩,面容也是極致的兇殘粗莽。衝出來的瞬間,猩紅的目光、尖銳的可怖的獠牙、如滾雷般的低吼,都幾乎是一併爆發出來的,叫前排的雪茸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有些後悔坐這麼前排了。
 



    感受到身邊人微微的顫抖,又看了眼那傢伙無處安放的雙手,聞玉白裝作不經意間將胳膊撐到兩人之間的座椅扶手上,果不其然,那兔子立刻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貼了過來。
 



    出人意料地含蓄,這人只是貼了過來,並沒有抱住自己,聞玉白挑挑眉,發現那人明顯不再發抖之後,便也就釋然了。
 



    而在妮可衝出籠子,在對方的場地前繞了兩圈後,蒙特才不緊不慢地走出籠子,他和他的主人一樣,似乎很樂於觀賞對面無處釋放的怒火。
 



    看起來也是一樣的欠扁。
 



    兩隻獵犬一同出現在場上時,觀眾才直觀地看出雙方的差別——
 



    賽級獵犬都毋庸置疑擁有一身鋼鐵般的肌肉,但蒙特的全身看起來便是直觀的“嶄新、健康、優越”,一副勢頭正盛的模樣。而經過了一系列的洗禮,彼時矯健出眾、幾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妮可,此時腹部的皮肉已經肉眼可見的鬆垮,雖然氣勢十分可怖,但身體狀態是顯而易見地虛了很多。
 



    “她剛剛的步子聲已經很沉了,悶悶的,不夠輕巧。”又有人道,“原先是老天賞飯吃,現在飯碗被砸了。”
 



    “我也覺得蒙特勝算更大了,哎,雖然很不爽這兩個賤貨,但狀態真的好啊。”
 



    “但是妮可的殺氣真的重啊,我感覺我快要被壓死了。”
 



    最直觀感受到妮可無處安放的殺氣的,當然是全身上下寫滿了“美味食材”的兔子先生。
 



    那隻比特犬吼叫著朝對方奔去的時候,他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彷彿天靈蓋兒都要被血腥味衝到半空中去了。
 



    就這樣殺神附體的獵犬,還是從沒有拿過冠軍的二流選手削弱到只剩40%實力的狀態,雪茸忽然內心一咯噔,有些警惕地扭頭看了一眼聞玉白。
 



    聞玉白也很敏感地看向他:“幹嘛?”
 



    人害怕到了一定程度,確實是會以胡言亂語的方式說出心裡話。雪茸吞了口口水,小心地問道:“如果你要吃我,也會像她這麼兇嗎?”
 



    聞玉白也沒想到他會問出這種問題,愣了半天,既沒能說出“我怎麼會吃了你”,也沒說出“我不會這麼兇”,只悶悶來了一句:“想什麼呢?看比賽。”
 



    雪茸便恍惚著回過頭,一直緊緊貼著他的手臂也悄悄鬆開來了。
 



    和聞玉白悄悄拉開距離之後,眼前的比賽看起來更讓人難熬了。
 



    在一聲海嘯般的吶喊聲中,兩隻獵犬迅速撲咬到了一起,碰撞的瞬間是純粹的力量比拼,苗條的杜賓犬被對方狠狠撲了一個趔趄。可就在拿著紅票的觀眾爆發出歡呼的前一秒,險些被直接按在地上的杜賓犬一個翻身,竟從對方的身下鑽了出來。
 



    這種狀態下撲空,對於任何一個賽級犬來說都是致命的失誤,偏偏下一秒,隨著主人的一聲令下,杜賓犬甚至直接反客為主,直接騎跨到了妮可的背上!
 



    “臥槽!!”“過分了!!”“打人不打臉、打狗不騎狗啊,這點規矩不明白??”
 



    看著蒙特矯首昂視地騎跨著妮可,又看了看邁達斯滿臉的獰笑,全場拿著紅票的人都忍不住義憤填膺起來——
 



    犬類騎跨的行為代表著強勢向對方宣示支配權,是最高級別的貼臉挑釁,在普通比賽中就已經相當叫人厭惡,可偏偏更叫人噁心的是,妮可還因為某種原因被迫生下了蒙特的孩子。
 



    看到這個畫面,妮可身後的訓犬師艾達也顯然備受屈辱。狠狠一抽手中的鞭子——
 



    “啪”的一聲脆響,妮可猛地甩掉了身後的蒙特,這姑娘顯然也氣得不輕,似乎是想反撲回去,可無奈自己的身體狀況實在是抵不過一隻年輕力壯、正在亢奮期的雄性獵犬,幾次反咬都直接撲了個空。
 



    隨著海潮聲般的噓聲響起,已經驚嚇過度的雪茸忽然鬆了口氣——雖然自己被嚇到渾身不適,但看這個情況,至少自己今晚能賭贏一把,也算是個值得高興的事了。
 



    可還沒等他完全高興起來,就聽一聲血淋淋的低吼,緊接著就是一片或驚恐或興奮的呼喊聲。
 



    雪茸一個激靈,剛想做出反應,一旁的聞玉白便忽然偏過身子擋在了他的身前。
 



    下一秒,雨點一般的鮮血便噴灑了過來,擦著他的身側,澆灌了他的鄰座,唯獨沒有沾到躲在聞玉白身後的他。
 



    雪茸睜大著眼睛,完全石化在了原地,等他的眼珠子能轉動的時候,替他擋血的聞玉白已經深藏功與名地坐回了原地。
 



    他的腦子愣了好一會兒才作出了反應——第一反應,沾了血的聞玉白怪性感的。第二反應,臥槽妮可的肚子怎麼被咬了這麼大一個洞?!
 



    那鋪天蓋地的血雨便是這樣來的。競技臺上,殷紅的一片血海中,雪茸只隱約看見比特犬正咧著滿是鮮血的獠牙,而他的腳下,那被開腸破肚的比特犬,正瞪著紅眼睛在地上掙扎著。
 



    她的腹部被咬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鮮血、內臟、腸子都在爭先恐後地往外湧,像是從破紙袋裡一個勁兒往外掉的橘子,兜也兜不住,塞也塞不回。
 



    雪茸看到這裡,腦子忽然心臟終於一起麻了,隨著一聲足夠讓當場噴血的咆哮聲響起,他眼前一花,撐著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拽了拽聞玉白的袖子:“喂……”
 



    聞玉白一回頭,看到他蒼白的臉色,被嚇了一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雪茸忍著嘔吐欲搖了搖頭,想想,又點點頭:“……如果我耳朵掉出來,幫我擋一下。”
 



    接著指了指腦袋,咬著牙說:“我暈幾分鐘,馬上就醒……別走啊。”
 



    說完,就在聞玉白驚慌的注視之下安然閉眼,撒手人寰般昏死過了去。
 



    第152章 千手搖鈴152
 



    雪茸覺得自己暈得不是很久,但又隱約感覺自己暈了挺久的。他只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什麼比賽啦、觀眾啦、獵犬啦、歡呼聲啦都不見了。
 



    好像自己躺在床上做了個怪血腥的夢似的。
 



    直到他睜開眼,對上梅爾那怨懟得能殺人的眼睛,他便知道不是夢了,為了逃避責罰,他慌忙又閉上眼睛。
 



    “別裝睡。”梅爾一把揪起他的領子,冷冰冰的黃金瞳快要把他心臟揪出來了,“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下次還去不去這種場合了?”
 



    雪茸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倒是很果斷地回答:“不去了!”
 



    說完,他又眨了眨眼,任由腦子嗡了半天,這才稀裡糊塗地問道:“……所以最後誰贏了?”
 



    人都暈了還記得關心誰贏了,梅爾又剜了他一眼,自知理虧的雪茸趕緊又縮回了被子裡。
 



    睜著眼睛想了老半天,越想越好奇,於是瞥了一眼梅爾,趁他不注意,掀被子穿衣服下床衝出門一氣呵成——
 



    一轉眼,自己便已經在聞玉白的房間門口了。
 



    還是老樣子,不等自己敲門,門自己開了。
 



    看到門口站著滿血復活、精神百倍的雪茸,聞玉白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問道:“好了?”
 



    “沒什麼大事。”雪茸擺擺手,開門見山,“結果怎麼樣?誰贏了?”
 



    “我不知道啊。”聞玉白聳聳肩,“我送你回來的,也沒看完,你為什麼會來問我?”
 



    雪茸一拍腦袋:“糊塗了。”
 



    自己是真糊塗了,不管什麼事情,第一反應就是要找聞玉白了。
 



    眼看那人轉身就要走,聞玉白伸手遞給他一張報紙——油墨都還是新的,顯然是場地上的記者一邊看比賽一邊現場敲出來的即時報道。
 



    看到結果的一瞬間,雪茸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啊??妮可贏了??”
 



    聞玉白平靜道:“很意外嗎?結果不是你欽點的嗎?”
 



    又雙叒被嘲諷了,雪茸抬頭瞪了人一眼,又仔細看了看報道。
 



    報道的內容寫得很有畫面感,雪茸也是一眼便看出來,這場比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曲折。
 



    先是賽場上對妮可進行騎跨嘲諷之後,蒙特又一口氣撕開了妮可的肚子,當場血流滿地、五臟狂流——雪茸便是從這裡開始被嚇暈的。
 



    事情到此刻為止,大部分人都覺得比賽結束了,可沒想到妮可居然還有力氣,在艾達的指令下對蒙特進行了絕地反擊,生生一口氣撕掉了們蒙特的下巴。
 



    沒有了下頜的獵犬攻擊力直接減半,加上蒙特沒有怎麼經受過疼痛訓練,當場就失去了鬥志。
 



    可即便如此,兩隻殘缺不全的獵犬還是繼續開展了一場漫長的廝殺。
 



    按照報道中的話說,每當妮可快要失去鬥志的時候,身後的艾達就會給她下達近乎恐怖的指令,叫她血拼、不允許她停下來,而那可憐的獵犬便就真的一次次掙扎著站起來,繼續撲咬、反擊、壓制……
 



    到後來,觀眾們一致認為賽場上出現了三個畜生——使用下作手段的邁達斯和蒙特,還有拼起來不在乎自家獵犬性命的艾達。
 



    戰場的最後,妮可幾乎只剩下一具空殼,順著本能在賽場上掙扎,卻一口一口嚼碎了蒙特、吃掉了他的四肢、啃噬掉了他的血肉,直到賽場上只剩下一堆她拆分不動的骨架,她才望著臺上的艾達,嗚咽著斷了氣。
 



    按照他們的話說,妮可完全是憑著一腔恨意完成的比賽,恨蒙特和邁達斯,可能也恨那個叫她以這樣的狀態堅持參賽、還要一次次爬起來撲上去的主人艾達。
 



    比賽之後,艾達拿著獎金,收拾好妮可一地破破爛爛的屍體,沒有接受任何人的採訪便匆匆離開了。邁達斯輸了比賽、又損失一條狗更是氣急敗壞,跟記者抱怨了一通,差點沒跟嘲諷他的人打了起來。
 



    這場萬眾期待的仇人對決,也就這樣十分精彩、不負眾望地落下了帷幕。報道稱,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表示值回票價,不論輸贏都很開心能見證到這場精彩絕倫的比賽。
 



    此時,輸了比賽又沒看到比賽的雪茸:“……”
 



    聞玉白見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就是天意。你不戒賭老天都逼你戒。”
 



    雪茸合上報紙,深呼吸了一口平復心情——好吧,有些時候不信迷信確實說服不了自己。
 



    一直到報道最後,也沒有人挖出妮可懷孕事件背後的真相,只是各種謠言紛飛,但對於涉事雙方來說,都已經並無意義了。
 



    唯一受到折磨的,只有雪茸無處安放的好奇心了。
 



    “好煩啊!下次再也不去看這種比賽了!”一想到這糟糕的一天,雪茸就懊惱萬分,“再有這種事你得攔著我!”
 



    “相信我,攔不住的。”聞玉白真誠道,“想要斷了你的念頭的方式,必須讓你實打實地吃虧。”
 



    “……”看到這人如此血淋淋地剖析自己,雪茸再次自尊心受創,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話,耷拉著兔腦袋便灰溜溜地離開了。
 



    當然,他絕不會在梅爾的氣頭上回自己房間,他轉過身,徑直敲響了萊安和沙維亞的房門。
 



    果不其然,萊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不好。這種比賽對他這樣善良心軟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恐怖,一直等小半天過去,他還遲遲沒能緩過神來。
 



    雪茸見狀,聯想到自己今日的悲慘遭遇,不免良心發現、愧意四起,拍拍萊安的肩膀道:“對不住,這比賽確實沒什麼好看的,下次再也不強迫你去這種場合了。”
 



    萊安卻搖了搖頭,說:“我今天該去的。”
 



    雪茸:“有發現?”
 



    “嗯。”萊安說,“今天的頒獎嘉賓我見過。”
 



    雪茸又翻開手裡的報紙看了看,說:“紅衣主教?”
 



    萊安:“是的。我父親的那隻手錶就是他送的。”
 



    雪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麼重要的線索現在才說?”
 



    沙維亞有些不滿地探出腦袋來幫萊安反駁:“哥,你一直暈著,我們想說也沒機會啊。”
 



    雪茸擺擺手,不願再提這事:“好,你再多跟我說說這個人。”
 



    紅衣主教的地位雖高,但不至於高到需要大動干戈的全島安保,目前他會高調露臉,也證明他不是他們要找的幕後真兇,但這層關係非常重要,根據萊安的描述,他很有可能就是販售手錶的中間人。
 



    “他是教會的,我們家是皇室的人,立場上其實有矛盾,但不可避免有工作上的交集。”萊安說,“那段時間我父親正在主持修建東際鐵路,需要和教會那邊溝通建材的問題,一來二去他就成了我家的常客。”
 



    “我和兩個哥哥不是很喜歡他,因為他這個人給我們感覺……很奇怪。”萊安斟酌著用詞道,“我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很害怕,因為他的戒指長得很嚇人,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晚上就不停地做噩夢。”
 



    說到這裡,萊安似乎有點不大好意思,雪茸卻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戒指?”
 



    “對……他有一個戒指,感覺是用動物骨頭做的,白森森的,上面還嵌著翡翠,看起來非常陰森。”萊安說,“不過這次沒看到他戴了,可能這麼多年早就換掉了吧。”
 



    和印象中的東西對上號了,雪茸立刻揚起唇,打了個響指:“不是換掉了,是輸掉了。”
 



    萊安:“嗯?”
 



    “我在賭場的典當區看到了這個東西。”雪茸說,“白骨戒指、翡翠鑲邊?”
 



    萊安立刻點點頭:“是的。”
 



    雪茸亮著眼睛點點頭:“好,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萊安又跟雪茸說了些許關於紅衣主教的線索,不一會兒,雪茸就又開始自得自滿起來:“真多虧了我今天要帶你過去,不然我們就要和這個重大線索擦肩而過了!”
 



    萊安揚了揚嘴角,勉強地點點頭。他沒說出口的是,就算他今天沒有見到紅衣主教,這一趟他也不覺得虧的。
 



    臨走之前,他答應了艾達要去看她們的比賽。結果也是好的,他們的確贏了。
 



    雖然血腥、雖然崩潰、雖然最後艾達抱著妮可的屍體哭了好久,但萊安覺得,她們這一刻彷彿完成了什麼宿命一般,兜兜轉轉終於來到了她們想要的結局。
 



    這日夜裡,艾達埋葬好了妮可的屍體,再回到出租屋時已經只剩下她一人了。
 



    身旁空落落的,感覺哪裡都不對,但艾達並沒有在意那麼多。因為她知道這份不對勁並不會持續太久。
 



    正欲推門,她又看見窗臺上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此時竟覺得這傢伙有些紳士,明明可以輕鬆翻進自己家,偏偏還這樣老老實實在門口等著自己歸來。
 



    她站在院子的那一頭,遙遙和人影對視。
 



    “你今天的比賽我去看了。”千手道,“恭喜你。”
 



    艾達苦笑了一下,說:“你很不會讀氣氛,我這個樣子,看起來是很值得恭喜嗎?”
 



    “復仇就是這樣,很噁心,把一切都搭進去了卻也換不回什麼,是隻賠不賺的虧本買賣。”千手平靜道,“但是你畢竟成功了,算是了了一個心結,恭喜你總不會有錯。”
 



    艾達聞言,眼裡的絕望冰冷終於融化了些許,最後和那胸腔裡憋悶的情緒一同上湧,化成一串串眼淚滿溢出來。
 



    怨天怨地,最後總難免怪怨到自己。早有人提醒過艾達,邁達斯這人相當下作,偉大目的不擇手段,妮可在訓練場上戰勝了蒙特太多次,很難不被那對賤種盯上。但自己當時沒有在意,只覺得妮可有絕對實力,對方無論如何也都只能是她們的手下敗將。
 



    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如此沒有下限,偷偷給妮可下藥迫使她強制發情,還逼迫自己去看著妮可遭受手下敗將的胯下之辱,那天的情景永遠印刻在她們的噩夢之中無法散去。
 



    因為人流對於獵犬的身體傷害不可逆轉,妮可最終只能選擇生下仇人的孩子。她對自己的孩子抱著天然的情感,艾達卻因為仇恨,強行將所有的孩子帶走掐死。
 



    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再回不來後,妮可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創傷。孕期無法參訓加上產後的心理折磨幾乎將她毀了個徹底,艾達便也只能傾家蕩產、變賣獎盃和家當為妮可做康復治療。
 



    也許到最後,妮可也是恨自己的。恨自己沒保護好她,恨自己殺了她的孩子。
 



    或許訓犬師這個職務本身就註定沾染了滿身罪孽。
 



    千手遠遠看著她哭了近半分鐘,直到她的情緒平復了些許,這才輕輕道:“我後半夜的原計劃是要去殺了邁達斯。”
 



    後半句沒說,但意義明確。艾達抬起頭來,艱難地擠出一句:“你別去了。”
 



    千手點點頭,沒說什麼,便又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次日清晨,一則消息登上頭版頭條,引得滿城風雨——
 



    昨日夜間,訓犬師艾達潛入邁達斯家中,連捅對方數十刀致死後跳崖自盡。
 



    至此,昨日比賽場上的兩人兩犬,無一生還。
 



    第153章 千手搖鈴153
 



    昨天晚上,在書信告知聞玉白紅衣主教的事情之後,兩人約好次日再談,雪茸便美美躺上床睡覺了。
 



    清早,一向愛睡懶覺的他居然早早醒來,害梅爾又以為他腦子發了神經:“幹什麼?這才六點半!”
 



    雪茸也被這個時間點驚到了,放在平時,六點半醒來他完全還可以再續個五小時的回籠覺,但現在他的腦子興奮得很,愣是半秒鐘不想在被窩裡耽誤了。
 



    他飛速地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把梅爾摁在床上不准他起來:“你繼續睡,我有事兒!”
 



    “幹嘛去?”梅爾警覺地坐起身來,“又要找那隻獵犬幽會?”
 



    雪茸:“你怎麼知道……呸!什麼幽會啊!我找他有事!真的!你就放心吧,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對我動手的,他要想動手,我早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梅爾睜著貓眼,有些狐疑起來。說實話,真要是跟聞玉白一起去,他反而不擔心。那傢伙雖然是個獵犬,但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比雪茸靠譜得多。
 



    他又上下打量了雪茸一眼,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半眯起眼睛來——最近這傢伙明顯對外貌上心了不少,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就算了,穿個襯衫還不忘花小心思夾了些畫龍點睛的裝飾,帽子統共就那麼幾隻,還要一個一個試著搭配,顯然是相當不對勁的。
 



    這麼一想,這人大抵確實去見聞玉白了。
 



    梅爾沒說什麼,就這麼光盯著他看,叫雪茸一陣由內而外的惡寒:“你……我……那我出門了。”
 



    “去吧。”梅爾睨了他一眼,翻身不再望他,“注意安全。”
 



    “……好。”雪茸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每次自己出門,這傢伙都會說一句注意安全,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覺得這次的意味有些非比尋常。
 



    但雪茸沒心思考慮太多,很快注意力就被轉移走了。
 



    他快速來到聞玉白的房間門口,剛準備敲門,就聽到門內一陣嘩嘩的水聲。
 



    那人在洗澡。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響起來的一瞬間,雪茸控制不住地興奮了一下,腦子裡也很快閃現出了各式各樣的畫面,還有那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美好的觸感。
 



    但很快,他注意到房間牆上的蒸汽熱水閥並沒有動靜,這才反應過來,這傢伙居然大清早的就在洗冷水澡——也未免太強悍了!不管是不是夏天,自己大早上的被冷水淋那麼一下,估計會原地心臟病發直接去世了。
 



    就在他滿腦子正經的不正經地揉在一起亂想的時候,房間內的水聲戛然而止。明明什麼都沒做的雪茸不知為何手忙腳亂起來,還沒等他想起來門該怎麼敲時,面前的門就被“忽”地一下拉開了——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雪茸第一反應是閉眼,直到那人平靜的聲音從腦袋上面響起:“想進來可以直接敲門。”
 



    雪茸這才小心翼翼睜開眼,發現這人居然火速穿戴整齊,不該露的一分沒露,這才鬆了口氣,接著又是滿心的遺憾——捂這麼嚴實幹嘛?小氣鬼!
 



    因為那傢伙穿衣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有那麼一瞬間,雪茸甚至懷疑他沒洗澡。直到抬頭,看見那人正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他這才問了一句:“大早上的就洗冷水澡啊?”
 



    不知怎麼的,聽到這裡,聞玉白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他輕輕咳了一聲,然後含糊道:“早起運動的……快進來吧。”
 



    見雪茸沒想那麼多,他鬆了口氣。
 



    他沒說也不可能說出口的是,這兩天自己跟雪茸湊得太近,晚上躺到床上眼睛一閉都是兔子的味道。昨天晚上做了個怪夢,今天早上起來他發現自己可恥地亢奮了,又怕在房裡發洩出來,會給來串門的兔子抓到端倪,便緊急衝了個冷水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真的不能再跟兔子獨處了。聞玉白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把兔子帶進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有時候聞玉白會懷疑,那兔子毫無防備心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乾淨雪白的脖子,一臉無辜地誘惑自己時,其實是一種十分恐怖的陰謀。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事實證明確實有效——自己早已經被他折磨得相當不對勁了。
 



    比如現在——
 



    雪茸大咧咧在自己面前坐下之後,就一直彎著眼睛抬著頭,盯著他的手腕看。聞玉白一直覺得,他的眼睛可能帶著某種微量的魔法,盯著自己的哪處,哪裡就會慢慢變得滾燙髮熱。
 



    果不其然,聞玉白被他盯得擦頭髮的姿勢都僵硬起來,忍不住問道:“你看什麼?”
 



    雪茸明朗地揚起笑容:“看你還戴著我的平安結,開心。”
 



    聞玉白這才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細繩,有些彆扭地把那隻手背到身後去:“……忘了摘了。”
 



    雪茸聽完,絲毫沒有生氣。因為那根繩子是自己用紙做的,即便再結實,碰到水也很容易散了。這人剛洗完澡出來,繩子非但沒有斷開,甚至連顏色都沒有變,很顯然是那傢伙洗澡之前還特意做了防水措施——
 



    好麻煩一個“忘了摘了”。
 



    不過雪茸也沒有情商低到非要戳破人家這層羞恥心的地步,只順其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紅衣主教去過項圈酒吧的賭場,他還有東西在那邊作抵押,大概率還會回來,注意到手錶也是早遲的事。”
 



    見話題轉走,聞玉白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嗯,所以你有什麼計劃?”
 



    雪茸:“你能直接找到紅衣主教的位置嗎?”
 



    聞玉白:“難。首先我沒有他的氣味線索,沒辦法定位到他的個人,其次我覺得直接找上門也不夠穩妥,不一定能有什麼收穫。”
 



    雪茸:“看樣子我們還是得真賭一把,不只要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還得把他的東西贏走。”
 



    聞玉白點頭:“我認同。”
 



    一個沒有機芯的手錶能否引蛇出洞還是難說,但再順走那人寶貝的戒指,是個人大抵都咽不下這口氣。
 



    雪茸:“但我沒信心啊,怎麼能保證能贏呢?”
 



    聞玉白一個沒有任何賭博經驗的人自然不必考慮,自己雖說能在賭場前場小小得意了一回,但那主要得益於高端的外力裝備,沒了這些東西,以他目前半吊子水平的手法,也不能全然保證穩贏的局面的。
 



    聞玉白聞言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包裹來:“昨天你回房間之後,我又下樓弄了點東西,你看看能不能拿來我們私下先練練手?”
 



    雪茸好奇地湊過去,打開包裹的一瞬間,立刻豎起了讚許的大拇指——
 



    這傢伙買來了一整套賭具,從骰子到撲克牌再到飛行棋,全都是跟賭場一模一樣的材質和大小。
 



    雪茸:“專業啊!這東西怎麼弄到的?”
 



    要知道,普通的練手牌到處都能買到,但是賭場的賭具通常都有自己的規格和渠道,一般人想要弄到手可絕非易事。
 



    於是,聞玉白又端出了他的四字箴言:“威逼、利誘。”
 



    雪茸的腦海裡一下浮現出這傢伙一手提著錢,一手揪著人脖子的畫面,不由地豎起大拇指:“帥!”
 



    聞玉白的眉尾又輕輕挑了挑。
 



    說到這裡,雪茸又想起昨晚口袋裡的五枚銀幣,趕忙表達了感謝之後,又問道:“說起來,你怎麼那麼有錢啊?有沒有什麼掙錢的法子?”
 



    “接懸賞。”聞玉白非常實在地道,“比如你,值十五個金幣。”
 



    雪茸趕緊抬起頭:“我相信你不缺這十五個。”
 



    “暫時是不缺。”聞玉白說,“但你要是再多去別人桌上跟人開幾瓶紅酒,我估計很快就要缺了。”
 



    雪茸記得自己沒跟他說得這麼詳細,又很確定萊安不敢出賣自己,於是立刻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沙維亞這個大嘴巴!”
 



    聞玉白又開始唸叨東方俗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雪茸擺擺手,快速地將懸賞金的事情手動翻篇,抓起面前的牌,擺到聞玉白的面前:“來吧,快開始吧。”
 



    聞玉白揚了揚下巴:“自己先把工具都摘了。”
 



    雪茸咬咬牙,摘下了那一圈堪稱他命根子的皮革腰帶。
 



    聞玉白:“口袋裡。”
 



    雪茸深吸了一口氣,又將上下近十個口袋丁零當啷地掏出來,是一堆聞玉白見都沒見過的小零件和小機器。
 



    聞玉白:“帽子裡。”
 



    雪茸捏緊拳頭,又把帽子摘了——裡面藏了七八個微型扳手。
 



    聞玉白:“腿上。”
 



    雪茸一邊摘下彆著匕首、小刀、毒針的腿環,一邊痛苦地仰頭哀嚎:“啊——!!”
 



    聞玉白:“後腰。”
 



    雪茸崩潰了,他從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把自己的暗器藏匿地點都摸得這麼明明白白:“行了行了,你怎麼不乾脆讓我全裸算了!!”
 



    聞玉白上下掃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我不想!!”說完雪茸又從後腰裡抽出兩把燧發槍來。
 



    聞玉白懷抱著雙臂,“不想你就自覺一點,省得到時候被食鐵蟲海淹沒了。”
 



    一聽到這裡,雪茸立刻頭皮發麻,主動鑽到洗手間,花了足足半個鐘頭,才把他滿身的暗器都卸了下來。
 



    看著眼前堆成小山的暗器,聞玉白都不禁感慨萬千:“你比那隻肥倉鼠能藏。”
 



    雪茸心態崩了:“生活所迫!你以為揹著這些東西跑路不累嗎?!”
 



    聞玉白又來來回回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沒了這些暗器傍身,雪茸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沒有安全感,坐在他面前,都下意識地環著雙臂,把自己抱在懷裡。
 



    聞玉白的第一反應是,那傢伙本來抱起來就不重,結果還有那麼大水分,那他本人豈不是輕得就像紙一樣……
 



    雪茸也覺得自己全身哪哪兒都光溜溜的,有種當街裸奔的不安全感,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行了行了,快開始吧。”
 



    這回確實沒得挑了,聞玉白點點頭,把賭具排成一排,任君挑選。
 



    離了那些道具的支持,雪茸會玩的東西也不多了,他在一堆道具裡面挑來挑去,腦袋都挑大了也想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只能隨口報了個相對熟悉的名字:“21點吧!”
 



    聞玉白點點頭,拿著牌坐到他的對面:“模擬情景,我莊家,你閒家。”
 



    21點遊戲的規則並不複雜,簡而言之便是玩家和莊家比手中的撲克牌點數大小總和,點數大者獲勝,但超出二十一點即為爆牌,輸掉籌碼。總體而言,這是一個基本靠運氣制勝的遊戲。
 



    聞玉白先前便說過,由於默認玩家先行翻牌,存在提前爆掉的概率,因此整體來說,莊家獲勝的概率會略高於百分之五十。但這個概率在吃人不眨眼的賭場來講,已經十分良心了。因此雪茸決定先嚐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