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西 作品

第102章 結局(2)(第3頁)


 鮮血從他後腦緩慢地流了出來。


 虞秋打著哆嗦,大腦一片空白。


 她強迫自己冷靜,大口喘了兩下,道:“走、快走……”


 雲琅還在換氣,臉色慘白,兩手顫抖,“殺了、殺了他!”


 虞秋面如金紙,被她打暈的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的皇帝,並且看見了她。雲琅同理,她們兩個不想死,最好的辦法就是趁這時候殺了皇帝。


 雲琅已經拿不動東西,只有由她來動手,可她沒殺過人。


 “殺了他!”雲琅顫聲催促。


 虞秋在她的催促下兩手抖動著抓起燭臺,燭臺上的血染到她手掌上,血腥味縈繞在口鼻,那一片血紅轉眼擴大成鋪天蓋地的血水的浪潮,黏膩著,散發著腥臭,朝她拍打過來。


 虞秋眼前忽明忽暗,眨眼間,天地一起旋轉了起來。


 “不殺了,走!”雲琅看出她不對勁,忽地記起雲珩受傷那次,出血的是雲珩,暈倒的卻是她。


 雲琅勉強爬起來,喉間帶著道掐出的紅痕,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道:“皇嫂,你別想、別看!走,去找皇兄,快去!”


 她汩汩流血的手奪下虞秋手中的燭臺,推著她,“別看我,你看前面。”


 虞秋閉著眼,急促地喘著,與她互相攙扶著,蹣跚著繞過地上的人,跌跌撞撞往殿外走去。


 公儀穎不在,倘若遇到宮人難以解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雲珩,否則這事一旦暴露,虞秋與雲琅一人一定會被以行刺的罪名抓起來。


 就在她們要走出簾帳的剎那,殿外有聲音傳來,兩人心頭一涼,虞秋睜眼與雲琅對視。


 “沒事,就說、就說我發瘋與你動了手,讓宮女去找皇兄。沒事、沒事的,這是皇后的宮殿,沒人敢硬闖。你是太子妃,皇后娘娘不在,就是你說了算……”雲琅磕磕巴巴說著。


 虞秋無力出聲,儘量偏著頭不去看她滿身的血水,她目光落在邊角處,然後看見一隻沾著血的手臂突兀地出現在視野中。


 霎時間,冷汗遍佈全身,虞秋只來得及猛地推開身邊的雲琅。


 那隻手臂扳住她肩膀,手背清楚暴露在她眼下,上面蚯蚓一樣的經脈突起盤踞,帶著顛覆天地的力氣,一把將她拖拽了回去。虞秋被狠狠摔在地上,後背和手肘劇痛無比,她張嘴欲呼喊,下一瞬被人掐住了咽喉,聲音頃刻被截斷。


 “來人——”虞秋聽見了雲琅的呼聲,可是嘉名皇帝也聽見了,他渾濁的眼睛中瞳仁一縮,舉起燭臺朝著虞秋心口刺下。


 “咔擦——”


 “皇兄!”


 一道玉器碎裂的聲音與雲琅的驚叫聲同時響起,虞秋似乎看見有人掀簾進來了,人影很熟悉,可她已經沒法睜眼辨認了。


 她恍惚看見了滂沱大雨中,用刀尖挑開她額前亂髮的浮影,聽見他問:“你要去往何處?”


 然後她手中被塞進了一片玉佩,雲珩在她臉上的傷口處打量著,漫不經心道:“有認真在教鸚鵡說話嗎?”


 “確實愚鈍。”


 “你應當知曉的。”


 虞秋閉上了眼。


 .


 虞秋在閉上眼的時候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被刺中,是她偷偷藏起的玉佩擋了一下。她聽見了玉佩碎裂的聲音。


 雲珩隨手給她的一個玉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救了她兩次。不值錢又怎麼樣,那是她擁有的最好的玉佩。


 虞秋睜開眼,入目是蕭條的街道。


 她環視一週,發現身邊是個破舊的攤販,放眼望去,長街上空無一人,臨街商鋪大門緊閉,酒樓前的旗幟獵獵作響,而頭頂上是陰沉沉的低壓下來的天空。


 這是一個寒冬。


 一陣寒風吹過,虞秋顫抖了一下,冷得捂住了手臂,向著街角躲去。


 她穿的依舊是與雲珩入宮時穿的錦衣,可是頭髮散亂垂了下來,上面的鳳釵早就沒了蹤跡。


 虞秋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見了寒冬的京城。但是有點不太對勁,京城的冬日,即便是大雪紛紛,街邊商鋪也不會關門的。


 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整齊劃一的沉重腳步聲響起,虞秋尚在懵懂中,一列鐵甲侍衛將她圍住。寒鋒直指著她的鼻尖,領頭的侍衛高聲喝道:“什麼人膽敢在街頭滯留!”


 虞秋糊里糊塗的,冷得牙齒打顫,聲音發抖,“我是太子妃……”


 領頭侍衛刀尖一揮,道:“大膽宵小,拿下!”


 虞秋受驚,往後退著高聲道:“我真的太子妃,是虞侍郎家的小姐,蕭太尉的外孫女。誰敢碰我……”


 “住手。”有道清亮的女聲傳來,阻止了動手的侍衛。


 虞秋循聲看去,驚得睜圓了眼睛,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蕭青凝。她披著素白斗篷,從一輛馬車裡看來,只是人看著格外消瘦,下巴很尖。


 更讓人費解的是,她的馬車上掛著的是靖國公府的牌子。


 “許一夫人。”侍衛與她行禮。


 蕭青凝目光聚在虞秋身上,將她仔細端詳了遍,“嗯”了一聲,道:“她是我遠房表妹,患有瘋病,府中沒看住讓她跑了出來。交給我就好了。”


 侍衛很給她面子,收了刀,放虞秋自由。


 虞秋被蕭青凝的丫鬟扶上馬車,車廂中燃著炭盆,溫暖如春。


 “你是誰?”蕭青凝問,在她臉上看了看,解下了身上的斗篷遞了過來。


 虞秋不與她客氣,將自己裹嚴實了,在手心裡呵著氣,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虞秋啊,我是你表妹。”


 蕭青凝神色未改,目光如炬地盯著她,一寸寸掃過她面龐,把虞秋看迷糊了。


 虞秋想了想,道:“這是在做夢呢……哎,什麼古怪的夢啊,你怎麼可能不認得我?前幾日我成親你還陪著我呢。對了,你怎麼乘著靖國公府的馬車?靖國公府不是早就沒了嗎?”


 她問了很多,蕭青凝等她全部問完了才回答,道:“乘坐靖國公府的馬車,是因為我是靖國公府的一夫人。靖國公府的人死了大半,但還是存在的。我是有個表妹叫虞秋,不過她沒來得及成親,就已經……”


 蕭青凝望著她,緩緩道:“她已經死了。一個月前,飲毒而亡。”


 虞秋愣住,將蕭青凝這些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她“砰”的一聲推開車廂的木窗,外面寒風呼嘯,正是凜冬時刻。


 前世,她就是死在寒冬將至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