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奚海紅離開之後的, 坐在候場室內的小恆就有些不耐煩了。


 他抿唇問道:“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人?什麼時候能看完?”


 “還有五位……”


 “就不能讓他們一起趕緊看完嗎?”小恆哼笑一聲,說道:“反正你們這些所謂的通靈者、靈媒也就是說點似是而非的話, 騙騙我媽這樣上了年紀、迷信的人。”


 後臺的導演組商量之後, 覺得小恆的情緒狀態不太穩定,為了縮短時間,後面的選手就讓他們直接上場了。


 但第三位選手白慈登場時, 他一踏入候場室就先把目光放到了郝女士的身上。


 端詳片刻後, 他慢吞吞說道:


 “這位女士身體寒溼氣重,你的膝蓋有風溼病吧,每到陰雨天氣就痠痛難忍睡不著覺。”


 郝女士愣住了,她沒想到新上場的年輕玄師會先關注到自己。


 她確實有很嚴重的風溼疾病。


 而一直拽著臉的少年在聽到母親的病情時,也終於正色片刻,認真聽著。


 白慈繼續說道:“你的腹部——胃的那一片有灰色陰影, 那是病氣。你胃脹氣應該很嚴重了, 還有一些其他小隱患時常胃疼,最好注意一下飲食的健康並去就醫, 如果任由這些小病灶發展不管不顧,五年八年後也不是沒有得胃癌的可能性。”


 聽到母親的胃病那麼嚴重,小恆有些生氣, 皺眉問道:“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又不吃飯了?”


 郝女士擺手說:“吃的, 就是我每次吃一點就脹氣難受, 吃不多……”


 原來年輕時的郝女士注重自己的體型,經常通過節食來減肥,久而久之她的胃就不太好了, 現在想吃多點反而難受, 胃脹氣是常事, 但她一直也沒當回事。


 聽到自己有胃癌的風險, 她現在才覺得害怕了。


 


 


 連續精準地說中了母親身上的病情,小恆再度看向白慈的眼神沒有那麼牴觸了,“你倒有些真本事。”


 “那你覺得我呢,有病嗎?”


 白慈說:“第一眼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全身都籠罩著淡淡的灰色,這種不是病氣,是外來因素造成的,其他人不一定看得到因為這股氣很淡,因為我是……能請‘仙家’的出馬,比普通人對氣味、氣息更加敏感,能分辨出細微的變化。”


 大劉追問道:“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有什麼危害嗎?”


 白慈搖搖頭說道:“可能形成的原因有很多,我形容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情況,他的身體除了受到這種氣場變化有些虛弱外,別的大病是沒有——一開始我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再看時我才發現你確實有其他病灶,是心理上的病,我治不好人心。”


 小恆繃著臉沉默半晌,才自嘲一笑:


 “對,我確實有人格分裂,我媽應該都告訴你們了。”


 大劉趕緊澄清道:“選手們是不知道求助者信息的,這個大家可以放心。”


 小恆沒說信不信,“但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見不得人、要被防著怕著的病,欣姐很好很照顧我,一直以來我這個主人格才是惹麻煩的、膽小怕事的,她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搶奪身體控制權的事情。”


 “媽,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前面十幾年都這樣過來了,你之前不是也很喜歡欣姐嗎?現在你又非要把她當成洪水猛獸,你自己不覺得矛盾嗎?”


 他口中的‘欣姐’,就是這些年陪伴他的第二人格。


 根據心理醫生的側寫可以得知,第二人格姓氏和小恆一樣都是‘趙’,名叫趙欣。


 女性,給自己的定位是趙恆的長輩、家人,需要保護趙恆和郝女士。


 她性格很成熟、穩重,幾乎沒有任何尖銳的稜角。


 一開始的時候小恆年紀小觀察不明確,只能確定她是成年人,具體的年齡不能確定;


 兩三年後她和主治醫生熟了,才透露出自己26歲。


 也就是說當年趙恆分裂出她的時候,郝女士就比這個副人格大四五歲。


 郝女士情緒激動,“可是她變了啊,她早就不是以前那樣了,她教唆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想一想是正常的嗎?你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天死氣沉沉的晚上就做噩夢,是沒受到影響的樣子嗎?”


 小恆沉默片刻後還是說道:“人都是會變的,我們不能要求欣姐一直付出。”


 “可醫生都說了,分裂的人格很少會發生變化,趙欣這種情況是不正常的!你已經被她洗腦了!”


 關於‘趙欣’的好壞和去留,母子倆的談話再次因分歧不歡而散。


 這時第四位選手已經上場了。


 是9號禾羋塗。


 他還穿著上半場的服飾,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脖頸上帶了一個油光水滑、金光爍爍的小童牌像。


 鏡頭一掃,直播間內的觀眾便看到那拇指長的小牌細節。


 首先是一個透明的玻璃樽,樽中有淡黃色的油水,一個比拇指還小的嬰童像刻印得栩栩如生,浸泡在油水之中,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部分網友覺得這小像看著有些邪乎,但很快就被大量禾粉反駁和舔顏的評論刷沒了。


 與此同時的玄門某觀


 一箇中年道士看著屏幕裡眉眼細長的青年玄師,冷哼一聲說道:


 “這個姓禾的和那黛西、顧之桑一流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長得妖里妖氣,還帶著供養的邪物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一元觀姓荀的小子也是個沒用的,竟然被這些歪門邪道的野派壓過了風頭,簡直給我們玄門丟臉!”


 他下首的小道士正偷偷看手機。


 他同道好友們的小群裡,已經有見多識廣、鑽研偏門的友人發出了那小像的來歷。


 看了之後他弱弱開口:“師父,那禾羋塗戴的是‘油鬼仔’,其實不是邪物,您別看到不是玄門的人就覺得人家是壞的。”


 “還有那個黛西,人家是外國的女巫,信奉的也是正兒八經的神;就說顧之桑吧,國家都在表揚她,她還幫助老百姓,不是挺好的麼……咱們為啥非要和上面對著幹啊。”


 泰國鬼仔一共有三種,後兩種‘小鬼像’和‘邪鬼仔’可以粗暴理解為善、惡的‘古曼童’。


 前者雖然煉製時也要加入孩童的屍骸,但收集渠道是正常流程;


 後者為了煉製的鬼仔威力強大,才會做出種種殘忍之事。


 而禾羋塗所佩戴的‘油鬼仔’則是例外。


 它的身體材質是純木,不含陰邪之物,由玄師削下來木頭後親手刻出小童的身體、外形,而後開光放在玻璃瓶中,浸泡上佛油。


 這種‘油鬼仔’製作起來麻煩、費時費力,製成之後相當於一個能寄存靈魂的容器,可以請一些夭折的嬰童魂靈寄居在裡面,互利互惠。


 捫心自問小道士並不覺得這又沒害人,不算邪門歪道。


 有時候他和門中其他的年輕一脈也覺得,現在的玄門太過腐朽排外,氣氛太壓抑了。


 只要不願意加入玄門的、修行方式特殊些的,例如苗疆一脈、降頭師……都會被打成邪修、不識好歹,導致一些有能力的玄師一氣之下離開了夏國。


 果不其然,他剛剛鼓起勇氣發表了一點自己的看法,就被中年道士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這蠢材懂什麼?!這樣的野路子只會敗壞我門的風氣!”


 小道士嘆了口氣,縮著腦袋不敢說話了。


 ……


 候場室內


 禾羋塗的指尖撫摸著胸前的‘油鬼仔’,視線在郝女士母子倆的身上來回掃蕩,像是在傾聽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說話。


 母子倆被那視線看得毛毛的,竟也覺得這間屋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


 片刻之後禾羋塗蹙了眉頭,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趙恆。”


 “趙恆,你在用身體養邪靈。”


 郝女士/觀眾們:?!!


 禾羋塗盤著‘油鬼仔’的玻璃表面,語氣冷淡:“它剛剛告訴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氣息。”


 “它感覺到了同類。”


 不等其他人追問,他便一股腦解釋清楚:


 “我養的這個小朋友是我們雙方達成了共約,我供奉它並且同意它居住在我雕刻的容器中,這就是一個和諧的、相當於法器的物件。聽到這兒夏國一些腦子生鏽的老古董估計要跳腳了,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禾羋塗冷笑一聲,繼續說道:“而你的身體裡同樣有一個邪靈,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當容納它的容器,讓它寄居在你的身體裡,那麼這下性質就變了。


 它不再是入侵者,而是拿了合同的原住民,在道法之力中也是合法的,懂麼?”


 “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這些玄師也沒辦法把它弄出來,要不是我正好帶著養的小朋友,怕是連你身體裡的玄機都察覺不出來。”


 “所以趙恆,你……”


 他本想毒舌,但考慮到自己的熒幕形象,還是忍了下來。


 


 


 


 


 


 這時禾羋塗繼續問道:“你既然願意讓它住在身體裡,肯定是知道它的存在的,你怎麼想的?當時為什麼要同意?”


 “而且你和它的連接感太強了,肯定也給它供奉了一些東西。”


 大劉向他解釋了趙恆的診斷證明,是人格分裂。


 禾羋塗道:“你被它哄了,這孤魂野鬼不過是想要寄居在你身體裡。哪個附屬人格還需要上貢的?”


 他的意思是,什麼趙欣是姐姐、要保護家人,全都是假的。


 只是一個陰魂看準了年幼的趙恆渴望被保護,趁虛而入了。


 趙恆還沒說話,一旁的郝女士已經面帶哀色,急衝衝開了口:


 “都怪我以前沒多想,從來沒懷疑過那是個鬼魂,要是我早點帶小恆去看靈媒,說不定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了。這位大師說得太對了,正兒八經的第二人格怎麼會教唆你幹那些事情?簡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