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18章 允她歸家(第3頁)


 他進門時,陸鳶正托腮坐在琉璃窗前,神色像窗外的暖陽,平靜裡帶著幾分明快。


 她沒有歇晌,竟像是專門等他一樣。


 是了,憑哪個女子在這時候都要心慌的,畢竟他才是她的夫君,他的天。


 但她心慌之餘,或許有些如釋重負吧?和離之後,她不必再為子嗣的事煩憂,也可以安心調養身子。


 褚昉心有所忖,踱步走近桌案,陸鳶已笑意溫婉迎過來,給他倒茶。


 “這花茶有助消食,國公爺嚐嚐。”


 不知是不是錯覺,褚昉從這語氣裡聽出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


 像是歷經磨難終於取得真經後,與一切過往握手言和,竟有釋懷地道別意味。


 褚昉看向她,她一如既往的平和恭順,辨不出任何異樣,神色中些微的明快也幾不可見,褚昉不禁疑心方才是他看錯了。


 陸鳶在褚昉對面坐下來,喝茶不語。


 她側臉對著他,烏密長睫恰到好處地翹起,偶爾如停駐蕊心的蝴蝶輕輕撲閃下翅膀,安靜卻又靈動,眼尾稍稍斜飛,自帶奕奕神采,鼻樑小巧秀挺,唇若含丹。


 精巧五官勾勒出的線條秀美卻又帶著些銳利的鋒芒。


 褚昉忽想起她母親康氏乃昭武九姓之一的康國人,她身上本就有四分之一的異域血統。


 昭武姓族女子地位頗高,幾與男子平等,故其性情也更灑脫張揚,不似中原女子溫良嫻婉,但陸鳶性情卻幾無鋒芒,應是陸敏之有意教習而成。


 褚昉這般想著,不由憶起她那日騎射時的灑意英姿。


 她祈福射下的另只猴子布偶哪裡去了?衣櫃裡沒有,妝匣裡也沒有,蘭頤院能放東西的地方他幾乎摸了一遍,愣是沒找到,莫非她特意藏起來,打算在他生辰時才拿出來?


 不過,他的生辰也不遠了,過了上元節便是。


 褚昉思緒偏離,目光亦有些飄茫,但陸鳶並沒注意這些,只是等著褚昉開口與她明說和離的事。


 鄭氏既已明確提出讓二人和離,褚昉向來孝順,絕不會忤逆母親。


 可他良久不開口是何意思?


 難以啟齒麼?因為之前承諾過不會在這時棄她不顧?


 大可不必。


 他既開不了口,那便由她來提也無不可,或許,他就是在等她先開口,而後再順水推舟。


 “國公爺,母親可有跟你說什麼?”陸鳶看向褚昉問。


 神遊太虛的褚昉這才看向他的妻,頓了一息,問道:“說什麼?”


 陸鳶輕怔了下,以婆母的性格不會不說這事的吧?


 她只好說:“我身子不好,不能為國公爺誕育子嗣,國公爺便是休了我也無可厚非,但母親顧念我的名聲,允准我和離歸家,我,感激不盡。”


 話到此處,這件事已經明明白白。她沒有提婆母讓鄭孟華做平妻的事,說到底,那是褚家的私事,鄭氏感念她不與鄭孟華爭搶嫡妻之位,肯讓她還算體面的離開,各取所需,再好不過。而褚昉這裡,不須記她什麼成人之美的恩情,只當她無子該休便好。


 可她的話落在褚昉耳朵裡,便有了另一層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