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第3頁)

 這是第一次,她沒有嚴詞拒絕,避如蛇蠍,怒斥他噁心。 

 陸子宴幾乎想要落淚,他連連點頭,“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我能等的。” 

 人已經在羽翼下,只要她願意考慮重新接受他,他沒有什麼等不了的。 

 謝晚凝沒有去看他,而是垂眸道:“我餓了。” 

 昨晚就沒用膳,燒了一晚,又受了傷,流那麼多血,這會兒身體虛弱的連下床都無力。 

 又連個婢女都沒有,故而早膳是陸子宴親手端到塌邊。 

 他似乎對婢女的活很是有興趣,端茶送水伺候完洗漱後,還要親手喂她用膳,被謝晚凝婉拒了。 

 她受傷的是脖子,又不是手,讓人餵飯算怎麼回事。 

 北疆戰事緊急,陸子宴是拋下一切軍務跑來越州救人,只留下鳴劍和幾名副將維持大局,將謝晚凝救下後,便調轉船頭趕回去。 

 接下來的兩天,走的都是水路,沿岸追堵金無忌的人一直沒有傳來消息,陸子宴卻絲毫不急。 

 回金國的幾個關隘,都被他的人把手,金無忌那一看就是外族人的長相,就算喬裝易容都插翅難逃,除非他死在大陽湖底,不然早晚被抓到。 

 第三天,他們改水路走陸路。 

 馬車上,謝晚凝歪靠著車壁,腰間墊了一個軟枕,神情懨懨的。 

 幾天的調養,她身體好了些,秋冬寒涼,脖子上的傷用了上好的金瘡藥後,也開始快速癒合,只是越臨近北疆,她越是坐立難安,想東想西。 

 不知道京城如何了,她被連夜消失的消息,是不是傳成了被陸子宴擄走。 

 裴鈺清有沒有收到消息? 

 還有她的爹孃、兄長是不是也在日夜為她操心? 

 陸子宴掀開車簾上來時,就見到她滿是愁雲慘霧的臉,他輕咳了聲,笑問:“在想什麼?” 

 謝晚凝暼他一眼,挑挑揀揀將心裡的擔憂道出,末了,她道:“前世我死後,我阿爹阿孃…如何了?” 

 自從得知他也覺醒前世記憶,這麼久以來,她最想問的就是這個。 

 這幾天,他們兩人相處還算融洽,在她強烈要求下,他沒再上過她的榻,也不會再動輒親吻她,面對面坐著,能心平氣和的交談,她不再渾身帶刺。 

 他們就像一對生過嫌隙後冰釋前嫌的情人,彼此熟悉,卻又隱隱帶著幾分不自在。 

 維持所謂的心平氣和,都是因為他們都默契的沒有提及慘烈的前事。 

 此刻,她突然間提起,陸子宴脊背不自覺就僵了一瞬,不知是喜是憂。 

 前世種種,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已經結痂的傷口。 

 不敢去碰,一念就痛。 

 如今,重提舊事,是代表她願意試著釋懷,還是……在提醒他,那些傷害永遠存在。 

 他久不搭話,謝晚凝眼皮微掀,望了過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難道,他對她爹孃…… 

 “不要亂想,”陸子宴神情一凜,正色道:“我從不曾為難過你父母兄長。” 

 就算後來的他嗜殺成癮,四處征戰還不夠,朝堂上的官員也殺了個人頭滾滾,但他從沒想過動謝家。 

 “當時他們要把你搶走,我不許,……但我也沒傷他們,”他艱澀道:“自我登基後,你父兄便辭官回鄉,侯府爵位給了你二叔一家。” 

 簡簡單單,三言兩語,概括了她家人為她所做的一切。 

 謝晚凝努力眨眼,將淚意憋了回去。 

 她死訊傳回,父母兄長該何等難過,對陸子宴又該有多大的怨恨,一定瘋狂給他使絆子,拼盡一切也要讓他不得好過。 

 可最後,他還是登基為帝,為了謝家其他人不被牽連,父兄辭官,連爵位也不要,直接回了祖籍。 

 她的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卻不能為她討回公道。 

 她的兄長是名滿京城的探花郎,一腔抱負不能施展,因為他不能效忠一個負了自己妹妹的仇人,只能迴歸鄉野,做一個富貴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