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知火

 一道掃興的聲音突兀響起，打破了張天元和楚易兩人的美好幻想。
小院入口處，一道身影被夕陽餘暉下的樹蔭遮住了面龐，直到走近了才露出全貌，身材矮瘦，皮膚略顯白淨，穿著一身破長衫，眼底之中潛藏著一抹傲氣。楚易驚訝地看向來人，正是和他們一起被樊翼德選中的另一人，是位落魄的書香子弟，至於到底有多落魄，從他能夠願意成為一名執刀人就可以看出了。“李知火？你不是去中間地段找房間了嗎？”李知火的臉色頓時一黑，表情略顯的尷尬和不悅。“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那個地方已經沒房間了。”“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那種地段要是有空的房間，又怎麼可能輪得到我們這群新人。”不等李知火回答，一旁的張天元便調笑著開口。“你早就知道，那為什麼不告訴我。”李知火臉色更黑了，眼中流轉著一抹陰沉。“那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張天元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語氣裡帶著不屑，“再說了，就算我當時告訴你了，你會信嗎？”“你！”冷哼一聲甩袖扭頭，帶著幾分憤懣，李知火就近挑了一間空房子踹門走了進去，甩手關門，將怒火發洩在門上，發出一聲悶響。兩人像是天生八字不合，才第一天見面便生了矛盾。看著消失的李知火身影，張天元眸間帶著一抹輕佻和不屑，雙目緩緩閉上，自顧自地開始演練起了《犀象鍛皮術》的三大式。收斂了心神，不再多想，楚易也繼續再度演練了起來。所謂“窮文富武”半點不有假，作為一件體力活，習武的消耗量一點都不低。隨著天色漸漸黯淡，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也消失在地平線，練了大半天的楚易幾人都早已飢腸轆轆。周身細胞所透露出來的那種飢餓感，絕不是隨便一個饅頭，兩碗涼水能夠應付過去的，需要大量的能量補充。前胸貼著後背，腰圍也縮水了一圈，楚易有種錯覺，若是沒有充足的食物，再這樣練上兩天，他很可能會活生生地餓死在這裡。“duang——”“duang——”“duang——”清脆的敲磬聲在空氣裡迴盪，純淨而悠揚，落入楚易幾人的耳中恍若仙樂，帶著超拔苦難的救贖。鎮妖司本身是提供飯食的，這也是有些幾乎快要餓死的家庭往往會選擇將養不活的子嗣送入鎮妖司做一名的執刀人的原因。吃飽了，至少能夠多活幾年。這些人構成了鎮妖司執刀人的大多數，嚴格意義上說，楚易和李知火都屬於這大多數中的一員。磬聲便是飯堂開飯的標誌，三道磬聲落下。整個宿舍區，一名名執刀人魚貫而出，朝著飯堂的方向健步如飛，輕功鬼步，各顯神通。邁開步伐的楚易和張天元兩人很快便隨著人流匯入到灰色的人群之中。“好香。”狂奔數里，樓臺初顯，飯菜香越發地濃厚了幾分，鼻子微微翕動，飯菜香充斥胸腔，楚易臉上流露出一抹迷醉，渾身上下透露的飢餓感卻是更濃了，腳下的步伐不由又加快了幾分。武道修行，最需要的資源除了丹藥之外便是血食，而肉食最簡單的烹飪方式便是炙烤。各種類型的烤肉被隨意地擺放在一個大盤子裡，可以肆意取用。看著滿滿的肉食，楚易忍不住嚥了口唾沫，眼角差點流下感動的淚水。 穿越數月終於有機會吃一頓好的了。美食當前，楚易不管不顧地隨著人流上前，抓起兩塊肉便塞進了嘴裡，邊上的張天元也是和他一樣的狼吞虎嚥。一塊血肉入腹，楚易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純力量，化作一股暖流在腹部化開，隨後又化作無數支流，湧入四肢百骸之中，原本疲倦的身體一下又再度活躍了起來。“好東西！”楚易眼中綻放出光芒，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食慾被徹底地激發，楚易頓時加快了進食的速度，嚼著嘴裡的，拿著碗裡的，還貪婪地看著還在鍋裡的食物，有種想要連帶將鍋一起端走的衝動。“一群餓死鬼投胎。”姍姍來遲的李知火出現在飯堂的門口，步伐中帶著幾分刻意的優雅，下巴微抬，露出幾許本該獨屬於白天鵝的高傲。楚易原本還想和李知火打個招呼，聽到了李知火的嘟囔，剛抬起的頭不動聲色地重新低了下去，埋進了碗裡。“別管他，趕緊吃。”“這些都是妖魔血肉，對身體有很大的滋補功效。”“鎮妖司雖然提供飯食，但這裡的食物可不是無限量供應的。”“每頓就那麼多，吃一點少一點，吃完就沒了。”“我們今天能夠吃得那麼放肆，也是因為今天同批進入鎮妖司的執刀人比較多，佔了多數人並不知道這裡規矩的便宜，過幾天等大家都弄清楚了，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張天元眼角的餘光瞟向李知火，看著他故作優雅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些許幸災樂禍。“呵呵，你就等著他待會哭吧。”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說罷，張天元便繼續埋頭苦吃了起來。被張天元一點撥，楚易當下恍然大悟，終於徹底明白過來，為什麼磬聲一響，第一時間便有如此之多的執刀人如此迅速的湧向飯堂。當下，楚易也吃得更加賣力了。等到重新回到小院的時候，楚易和張天元兩人的肚子都已經鼓成了一個圓球，好似懷胎六月的婦人。這還是楚易前世今生第一次吃到那麼撐。前世不缺食物，吃飯從來都是不餓就行，至於今生，之前的日子他每天能保證自已不餓死就算不錯了，哪裡能夠體會到吃撐這麼奢侈的事。一想到前世，楚易便又想起了自已那個身姿曼妙的新婚妻，想到以後有人住著自已的房子，摟著自已的妻子，打著自已的海子，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牙疼。撐得實在有些難受，楚易和張天元藉著星光便修煉起了《犀象鍛皮術》的三大式，藉此消化體內的血食。填飽了肚子，相比起之前，此刻他們的動作顯得更加剛猛有力起來，每一次揮拳都伴隨著一股氣血湧動，剛剛所食血食中包含的雜質伴隨著這一次次氣血翻湧而被排除體外。等到兩人練完一套收功，這才看到李知火回來的身影，臉色是不出意外的難看。時光流轉，一晃數日，出奇的平靜，每天除了練拳便是飯堂搶飯。楚易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已實力的提升，在鎮妖司大量血食的滋潤下，他原本孱弱的屍體得到滋潤，原先因營養不良而蠟黃的臉色，如今已然紅潤，這具身體不錯的外貌基因也逐漸顯露了出來。“這模樣，要是換成前世，絕對妥妥的阿姨之友。”楚易有些自戀地欣賞著自已的八塊腹肌。隨著日復一日的演練，楚易對《犀象鍛皮術》的理解也越發的深刻起來，一招一式都不再是簡單的模仿，動作自然流暢，自帶神韻，舉手投足間彷彿真的如同幼年玉犀在世，龍象仰首。“玉犀翻身！”口中發出低吼，雙腿拔地而起，楚易身形一躍騰空，帶著犀象神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帶著力量的美學猛地靠向了邊上的大樹。伴隨著一聲悶響，千年古樹劇烈震顫，枝杈上的樹葉被震落，片片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