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行者 作品

第1章 兩地牽掛(五十一)(第2頁)

 文秀聽了,表面點頭表示贊同唐英莉的看法,內心卻有點不以為然:沒遭受侵害與遭受侵害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那種痛苦、那種恐懼、那種厭惡,怎麼可能感同身受?不過,她知道,雖然不能算是感同身受,但是女孩是可以想象這種情況的,這種想象遠比男人來得真切的多。所以,她覺得唐英莉說的“幾乎感同身受”也不是特別離譜,也就在心裡勉強接受了。

 唐英俊感慨地說:“文秀妹妹,你也許知道一點,我生長的家庭一方面來說可能是很好的家庭,只是從家庭條件上來說的,因為我從小不缺吃、不缺穿,甚至可以說豐衣足食,因為我的爺爺和姥爺都是解放前參加工作的國家工作人員,爸爸也是國家機關的幹部,媽媽在國營單位工作,這樣的條件也算不錯了。可是,我並不喜歡這樣的家庭,尤其是我不喜歡父母,說得好聽一點,我不喜歡他們的俗氣,為什麼呢?也許這是天生的。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五六歲之前,我生活在幸福的家庭裡,那時候人們普遍吃不飽飯,和我在一起玩的小朋友都餓得皮包骨頭,我不明白我家為什麼不是這樣,我經常偷偷拿饃分給小朋友吃,我當然不知道,我有意無意的這樣的舉動幫了好幾個小朋友度過難關,因為這些家庭都很困難,而女孩在家裡不太受重視,家庭有點吃的首先是分給男孩的,女孩分到的很少。這幾個女孩就靠著我給她們的幾口黑麵饃或豆麵饃來充飢。她們幾個並不貪心,有一次我拿了大半個白麵膜要分給她們,她們都拒絕了,說:‘謝謝小莉!俺吃幾口黑麵饃就中了,不敢吃你的白麵饃。’我非要她們吃,她們就每人吃了一點點,也就是嚐了一小口。有一個小女孩小娟掰下來小棗那樣的一點,說:‘我不吃,我拿回去給弟弟吃。’我說:‘你吃吧,我再給你。’她堅決不要,也不吃。我後來長大了一點才知道,我給小夥伴們吃的這些饃,對她們也許是救命的。”唐英莉說得眼淚汪汪的,而文秀聽得也眼淚汪汪的。唐英莉說的是她的親身經歷,自然是情真意切。文秀聽了,沒想到唐英莉從小就是這麼一個善良而慷慨的人,她不由得對唐英莉生出敬佩之心。

 唐英莉對說服韓文秀是有信心的,因為她聽說了韓文秀也是一個善良厚道的人,有著基本的良知。她想,這樣的人不是鐵石心腸,是能夠打動的。她說的經歷其實基本上沒對人說過,她本不想說,可是她知道,要打動韓文秀,唯有真誠一種辦法。她的眼淚流下來的時候,她看到韓文秀眼淚一樣也流了下來,她就明白,她的真誠也感動了文秀。她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那幾年過去之後,大家條件都好了一點,我的小夥伴有一點好吃的,也要給我吃,直到長大分開。現在這些夥伴仍然像親姐妹一樣對待我。”

 唐英莉接著說:“自從有了弟弟以後,我在家裡受寵的情況有了一些改變,我的中心地位被他代替了,當然,我也沒有意見,他是男孩嘛,而且他還是老小,我也特別喜歡他。但是家裡明顯偏心,我有時候也看不慣,其實我的條件也不錯,我只是對父母的偏心不喜歡。我從小在家裡什麼活都幹,爸媽在這一點上沒有任何對我不滿意的。但是他們對我弟弟英俊就不一樣了,他們什麼活都不讓他幹,其實他小時候也是想幹活的,看我幹什麼他就也要幹什麼,但是爸媽不讓他幹,我經常忿忿地說:‘你們這樣非把他養廢不可。’媽媽就對我大發雷霆。我也只好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我是很愛弟弟的,正因此我看不慣爸媽對他溺愛。我經常揹著爸媽訓他,他就有點怕我。後來我下了鄉,也是為了他,因為一家不管幾個孩子,只能留一個在城裡,其他都要下鄉。我下鄉了,以後他就不用下鄉了。我長大以後,在家裡有點強勢,家裡爸媽、弟弟都有點怕我,因為我對他們看不慣,他們自覺理虧,都不敢惹我。但是我其實是很愛他們的,有誰不愛自己的父母呢?有誰不愛自己的弟弟呢?儘管他們都不如我的意,但是我不可能不愛他們。文秀妹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文秀點點頭說:“那是當然,父母親的養育之恩永遠也忘不了。我在家裡是老小,體會不到大姐那樣對弟弟的感情。但是我因為是老小,不僅受到爸媽的寵愛,而且兩個哥哥都對我寵愛有加,大哥二哥對我都特別愛護,不讓我受一點委屈。所以我能理解大姐對弟弟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