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夢蝶 作品
第兩百五十五章:阿房不是呂不韋所殺,是……(5000字)
“弟子快不認識師長了。”被誇讚的嬴成蟜神色複雜,聲有顫音:“師長何時變得如此嗜殺,這是掌權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嗎?”
呂不韋的雙目如水波盪漾,張口,欲言。
話將出口之際,不知想到了什麼,寸止。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又長長吐了出去——白氣如一條長龍,在冷風中張牙舞爪。
他睜開眼,雙目再次有神且幽深。
所有人都能看出其心智非凡、絕非常人,但沒有人能看出其心底所想。
“公子,人都是會變的。”秦相的聲音嗡鳴、迴盪。
這聲音在嬴成蟜耳邊打轉,層層滲入。
嬴成蟜想到了中的佛門獅子吼、千里傳音術。
跟從蓋聶學武的少年,知道這是利用內力傳導加胸腔共鳴引發的效果。
傳音千里做不到,只能在小範圍內形成擂鼓擊鐘的震顫效果。
如此說話,多用於震懾、說服,效果極佳。
呂不韋微微俯身,靠近弟子,速度極慢。
這個動作能夠增強壓迫性,讓當事人心神提起,增強話語說服力。
如洪鐘大呂的聲音再次響起:
“若要成大計,犧牲是無可避免的。
“公子已壯,心性不該如孩童般幼稚,亦當變。
“有人擋路,勸之不成,殺之可也。
“友擋殺友,親擋殺親,師擋殺師,君擋殺君。
“天下地上,無不可殺之人,包括。”
知道弟子與其母深厚感情的呂不韋一字一頓:
“生,身,父,母。”
“為什麼。”嬴成蟜喉嚨酸澀,慘笑著後退一步:“師長能用冷靜到不能再冷靜的臉,說出如此瘋狂的一番話呢?”
少年又退一步:
“師長甚至為了能夠說服我,對動作、語氣,都加以調控,細緻入微。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師長看上去比誰都清醒,其實已經瘋了。”
再退一步:
“秦國,不能再為師長所掌,請師長自行請辭。”
呂不韋眼睜睜看著弟子一步步遠去,輕笑出聲。
笑聲起初極小,如蚊蠅振翅。
很快響度直線升高,大如雷,口吐白霧可吞天。
秦相大笑著,前仰後合,如同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我國共計官府二十七。
“我今日請辭,明日秦國一十九官府便要癱瘓!包括公子那便宜舅公的廷尉府!
“華陽不飛志大才疏、德淺無勇。
“先王薨後,趙底只用不到一月時間,就架空了他。
“現如今,除了負責宗族事務的宗正府、祭祀戎馬的奉常府……這八個與政務無關的官府,其餘官府盡在我手。
“或許公子認為,少了我呂不韋不過是癱瘓一時,就像我之前那些任相邦的前輩一樣。
“商鞅、張儀、甘茂、范雎……哪個秦相落馬之前不是位高權重,不還是說落馬就落馬了嗎?我呂不韋也沒什麼例外。
“公子若是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我既然知曉這些,又怎麼會不做準備呢?
“先王薨後,我就給這十九個官府新增一條規矩:
“事無鉅細,不論大小,奏章先呈相邦府。
“本相審理過後,作出意見,再發回各府。
“各府需按本相批覆處置,若有異議,不得擅自做主行事。
“要在奏章上附上意見重呈回來,由本相審閱、同意過後,再行處置。
“人之秉性,怠惰也。
“自先王薨後至今,這一十九官府中人已是習慣了聽命行事,不願思考。
“且由於本相批覆具體到個人,這些官員都只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而不知他人事務。”
呂不韋指自己腦袋:
“本相現在就是秦國的頭。
“頭沒了,擁有再健碩的身體,再強壯的四肢,也活不下去。
“公子哪裡是讓我請辭,分明是欲亡秦啊!”
府上那一摞又一摞永遠披不完的竹簡,就是他呂不韋的命。
竹簡不盡,生命永存。
嬴成蟜不語,只是注視猖狂大笑的師長,波瀾不驚。
呂不韋笑著笑著,漸感無趣。
未等到這位權相笑聲停止,火光已是照亮了半邊天。
迅疾如風,動如雷霆,侵略似火!
夜色中,不知有多少披甲銳士撞開了呂不韋這棟臨時府邸,衝入其中。
府邸衛兵持鈹攔路,橫戈問話:
“爾等何人!”
披甲銳士無一應話,槍出如林。
他們用行動說話——攔路者死!
火把火光燒的鮮血愈發紅豔,天邊銀月也浸染上一層紅暈。
在這血與火中,一襲漆黑冕服鼓盪而出,三十六根金線編織的玄鳥在冕服下襬下展翅欲飛。
地上血凝似美玉,一臉冷峻的秦王政踏著滿地血玉步入庭院。
瞄一眼弟,發現這豎子還活著,沒甚大礙,心稍安。
目挪至權相,秦王政揹負雙手,冷聲道:
“有人看到刺殺阿房的賊人闖入仲父府邸。
“寡人唯恐仲父遇害,故率三百銳士來此搜查賊人。
“若有得罪之處,也是寡人太過擔心仲父安危所致,仲父不會見怪吧?”
庭院滿地屍骸,活者不剩幾人。
剛剛還圍攏來意欲圍殺蓋聶的門客躺在冰冷地面上,再也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