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第269章 滴血(第3頁)
謝奕笑呵呵的:
“不愧是大哥的種,天賦就是不一般。”
謝淵嘆了口氣:
“我的天賦其實一般,大哥的天賦才叫好。”
謝奕笑容微收,有些傷感道:
“你也別妄自菲薄。倫兒的天賦確實不俗,剛出生就看得出氣血如龍,是個天生的武練苗子;但你的也不差,根骨驚奇,經脈通透,是個練武的好架勢。”
好苗子?我?
若不是天青果,恐怕現在還在雲照慢悠悠的推進度呢。
謝淵默然片刻,想起剛練武時吃的苦,道:
“我長在山村,體內空虛,實在沒看出什麼好天賦來。”
“哎……”
謝奕聞言,嘆了口氣:
“你們小時候的確吃了太多苦,有些虧損,甚至傷到根基,也很正常。
“不過不用懷疑,你們剛出生就摸過骨了,我謝家的血脈豈有庸人?不只是根骨,雖然還在襁褓之中,那時你就眼神靈動,一看就悟性極佳。
“我見你經歷,就知道你和大哥當年一般,破境如喝水,從無關隘可言。”
謝淵聞言,頓時閉嘴。
他的“悟性”自然是好的,但是這是從謝玄身上繼承而來?唔,他不好說。
不過天青果或還能說,這份悟性屬實不足以為外人道,乾脆閉口不再談根骨悟性之言。
謝淵不想說,謝奕倒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所以查過你之後——你不要見怪,畢竟那時候不確定你的身份。
“見你形貌氣質,觀你卓絕天賦,再一查當年之事,特別是你們兄弟倆的名字生辰……我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得來全不費工夫。
“走吧,回家了。”
謝淵順著謝奕的目光遙遙望去。
前面地平線上,有一座如同城池一般的莊園,以謝淵的目力,可以遙遙望見大門上那“陳郡謝氏”四個字。
龐然巨城靜靜伏在天地一線之上,如同威嚴的巨獸,靜靜的注視著慢慢接近的謝淵。
走到近處,謝淵仰望著那幾乎如城樓一般的高門,對高門大宅這四個字又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跟著謝奕,從側門進入,門房對著自家家主和他恭敬的行禮,卻沒多問一個字,只是開門引路,在謝奕的示意之下,引入了莊園裡一座格外龐大的院落之中。
剛剛打開門,門內的整齊的兩列丫鬟僕役就躬身施禮:
“見過老爺,見過少爺。恭迎少爺回府!”
“……”
謝淵看著這陣仗,有些詫異的看向謝奕。
謝奕淡然道:
“這是你該有的待遇。這座院落,是……你父母當年居住,這麼多年,我一直讓人打掃。
“來吧,先過個火盆兒。”
謝淵看著面前燃燒的無煙炭,有些哭笑不得。
還挺像回事兒。
這才算他真正的家?城中之城,府中之府,原來那大門只是謝氏的大門,不是每一家的大門……
謝淵矯健的跨過火盆,跟著謝奕穿過寬闊如同練武場般的院落,繼續往正廳裡走去。
正在這時,謝淵看到一名端麗的婦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從裡面走了出來,對著謝奕招呼道:
“夫君,你回來了。”
“夫人。”
謝奕點了點頭,還沒開始介紹,謝淵就和這位謝家主母崔萍君對視了一眼。
姿態端方、舉止大氣,第一印象符合謝淵對大家族主母的想象。
不過下一刻,謝淵就感覺到這位主母看著他的眼神中,並不如謝奕那般透著親近和關愛,反而有些疏離。
“這位就是謝淵吧?回來了就好。”
崔萍君露出一絲微笑:
“你的院子已經整理好了,可以直接入住。怎麼沒有行李?哦,我差點忘了……無妨,基本的東西都已經置辦好了,你還要什麼
,直接跟下人說。”
崔萍君鉅細無遺的說著,方方面面都有提到,可謂無微不至。
但謝淵看著崔萍君的眼神,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只得低頭道:
“謝過叔母。”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崔萍君微笑著說:
“淵兒好不容易終於回來,想必是乏了吧?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謝奕點點頭:
“夫人辛苦,我再給謝淵交代幾句,等會就回去。”
崔萍君點點頭,和謝淵微笑著告別,然後就離開了這裡。
“你嬸嬸禮佛多年,為人清淡些,你不要介意。”
謝奕突然說道。
謝淵一愣,難道自己表現出異樣了麼?他趕忙道:
“二叔,哪裡話,叔母無微不至,對我關愛有加,我介意什麼?”
“那便好。”
謝奕點點頭,然後低聲道:
“謝淵,按理說你這樣的身份迴歸家族,本應該大操大辦一番,通知其他交好家族、勢力。但是……你這個身份,稍微有些敏感……”
謝淵知道他的意思,自己明面上還是春雨樓的通緝犯,世家再不給朝廷面子,也不能這樣大張旗鼓。
“等這事風頭過去,讓朝廷給你平反,到時候再給你補上。你先休息,過兩日我們就辦個家宴,你和親人們都認識認識。
“然後再過幾天,我們就做個滴血認親、認祖歸宗的儀式,到時候你就正式迴歸我陳郡謝氏、是我謝氏一員了。”
謝淵自無不可,點頭道:
“全憑二叔拿主意。”
謝奕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好好休息。”
然後他便離開。
謝淵自己在這大院裡轉了一圈,房間多得他數不清,但練功房先讓他找到。
看著裡面果然一應俱全的練功用度——
東海沉香木製作的凝神香,妖獸肉熬製還溫著的補血肉羹,般若寺捐來的靜心蒲團,玄真宗求得的養氣如意……
謝淵面色深沉,突然有了家的感覺。
他搖了搖頭,甩去新鮮和不自在的感覺,沉吟了一會兒,暗道:
“事已至此,先練功吧。”
“什麼?”
謝靈韻的小院,她的臉色又驚又喜:
“你們說你們把謝淵叫到家裡來了?哎呀,你們真是……”
謝靈韻有些羞赧,但也有些開心,故作矜持的嘀咕道:
“你們就不要太插手孩兒的事情啦……他在哪?我現在去找他!”
謝奕和崔萍君對視一眼,各自有些無奈。
謝奕搖搖頭,原來夫人也不知如何開口,他只得自己咳了一聲,一邊拎住正要往外衝的謝靈韻:
“這個,靈韻兒,我給你說個事兒……”
“爹,有事回來再說!”
“……不能回來再說,你聽著。”
“……”
謝靈韻聽謝奕如同連珠炮一般快速說完,面色呆滯。
謝奕交代完畢,才敢偷摸看女兒一眼,卻見她不移不動,彷彿中了定身術,不由擔心道:
“靈韻兒?”
“靈韻,你沒事吧?”
崔萍君也無比擔憂道。
謝靈韻晃了一下,如夢初醒,強行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爹,娘,你們不是逗我吧?”
“我們怎麼會用這種事情逗你。其實那天看到畫像,我就在想了。”
崔萍君嘆息道。
謝靈韻臉色發白:
“他、他也不像大伯啊。大伯的畫像我又不是沒見過。”
謝奕搖搖頭:
“靈韻兒,兒子多肖母,他不像你大伯多正常。這事兒,哎,孽緣……”
“那他也和伯母……”
謝靈韻想了想,臉色愈發蒼白,帶著哭腔道:
“你們當真嗎?”
“千真萬確。”
謝靈韻臉色刷的煞白,咬著牙,深吸了口氣。
“靈韻兒?”
“我沒事。爹,娘,讓我靜靜吧……”
謝靈韻一轉身,拿袖子抹了抹臉,奔回了屋裡。
謝奕和崔萍君對視一眼,前者長嘆一聲,崔萍君則緊緊抿著嘴,表情沉凝。
此後幾日,謝淵在謝奕的帶領下,去自己親生父母墳前祭拜過。
雖然謝淵心中有些古怪,但生育之恩,既承此身,自然要為他們點燃香燭,送去紙錢,墳前灑掃,磕頭祭奠。
然後便是和謝氏族人家宴。
謝家高層都知道謝玄曾經的院落住進了一個少年。
此時終於得見,許多人都帶著好奇、打量、探尋甚至防備的目光,不一而足,其中複雜,難以言喻。
更難以言喻的,便是認人之困難。
“這是二伯爺。”
“二伯爺。”
“這是三叔公。”
“三叔公。”
……
“給二伯爺敬杯酒。”
“二伯爺,祝您……”
“謝淵,你敬的是三叔公。”
“……”
謝淵強行營業,感覺比姚家的家宴還難伺候。
在姚家好歹有姚天川的記憶,並不為難。而且他在姚家本來就無所顧忌,表現的差了正好。
但在這裡,謝淵反而十分收斂,面對著如此多的目光和新認識的人,他感覺還不如去比武去戰鬥。
好在大部分人都是相當善意的,至少明面上。
在那些老輩身上,謝淵的確感受到了幾分關愛,真多了那麼一絲回家的感覺。
就是奇怪的,唯一認識的謝靈韻,這幾天一直沒見到,說是身體有恙。
最後,便是最重要的滴血認親、認祖歸宗、列名族譜的環節。
“不用緊張,就是一個儀式,等今天過後,全族便都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是正式的陳郡謝氏一員。”
謝奕寬慰道。
在祖宗祠堂之前,許多老輩中輩小輩都來見證這莊重的場合。
謝奕當著族人的面,取了一滴謝淵的指尖血。
滴血認親在前世並不科學,但在有武道修為、血脈傳承的此世,自有家傳秘法可以確認。
託著那血滴浮在手掌上,謝奕走進祠堂,放進早已準備好的玉碗之中。
鮮血入了清水,將整碗都全部染紅。
謝奕看著玉碗前面的靈位,上面正寫著大哥謝玄的名字。
“大哥,我將淵兒帶回來了,你看到了嗎?”
謝奕惆悵道,然後伸出手指,放在碗上。
一滴鮮血自動凝聚出來,如同水滴,從指尖滴落玉碗之中。
這滴血血氣浩蕩,力量強大,幾乎讓玉碗之中沸騰。
不過在謝奕控制下,鮮血很快融入水中,和之前的那股鮮血圍繞打轉。
然後,兩股鮮血都在碗中游蕩,如同形成了一個太極,追逐旋轉,玄妙非常。
但是,一直都沒有融在一起。
謝奕眉頭緊緊皺起,突然轉頭。
他的目光穿透了祠堂的重重帷幕,看向門口。
在那裡,謝淵身姿挺立,神色淡然,正和旁邊的族人交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