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月初三
夜來暗叫不好——這聲音......是那晚崖上之人...慕小樓!
當真禍不單行,前腳剛解決萬壽宮的人,這慕小樓便找上門來——如今即便是能看見,她也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夜來思忖一番,果斷走到顧見春身側,低聲說道:“顧少俠,幫幫忙。”
顧見春聞言,看了夜來一眼道:“姑娘但說無妨。”
“這位公子不知怎的,非說我偷了他府上的東西...他天生蠻力,我打他不過,好容易甩開了他,不想又被他找上。”夜來嘆了口氣,“顧少俠武藝超群,可否助我打發了他去?”
顧見春輕笑道:“姑娘,你確定你並不認得他麼?若是認得,在下可不敢下重手。”
夜來蹙眉,一時情急,倒是忘了眼前這位也是個難辦的,真是引狼拒虎。可如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只得打死不認道:“我與他只見過一面,何來相識一說。顧少俠便莫要取笑了。此人實在是難纏得很,我才屢屢避讓。”
這話倒也沒作假,她與那人,可不就只是無緣山上那一面?
“夜來姑娘可是叫我好找,不知這會兒說沒說完?”慕小樓一面說著,腳上卻不停,沉穩地向二人走來。顧見春只看那人步子輕重,便知道他是個習武高手。
他手裡拖著一把大劍,劍尖在地上摩擦,竟濺出零星火花。而背後的長弓卻更是引人注目,如此巨大之弓,絕非尋常習武之人能開。顧見春自問,也須得費些功夫。
對面話音剛落,夜來迅速低聲提醒道:“顧少俠小心。此人雖用重劍,卻善先手,制敵於不備。此人力大無比,莫要與他苦戰糾纏。”
顧見春聞言苦笑一聲,本欲說夜來姑娘,你都與他對過招,還說不認得?
可終究未及開口,對方便一言不發,率先揮劍而來。那巨劍破空之聲尤其劇烈——倒真如她所說,禮數未到,殺招己至。
顧見春猛然拔劍截下。
“錚——”地一聲,兩劍相撞,火花西濺。只一招,顧見春便覺虎口被震得生痛,胸口激盪。他連忙抽開寶劍,那青光劍鋒與對方的厚重大劍旋了幾個來回,劍鋒揮灑如雨,身形後撤,將劍一揮,這才卸去了這股蠻勁。察覺地上被踏出半個坑來,顧見春暗自緩了口氣——兩把劍對上的一瞬間,他便察覺此人力不可擋,此刻自己胸前己然翻湧作嘔,目眩無比。顧見春定了定神,將劍握緊了幾分。
而顧見春不知,慕小樓心中亦是訝然。他自負身懷神力,方才運了八成功力,他自詡同輩之中,己鮮有能硬接他一劍,還全身而退者。平日裡遇到這一擊,識相的便早己輕功避開,不敢還擊。亦或是硬吃一擊,然後五臟俱裂。
如顧見春這樣接下他一劍還能好端端的,觀其相貌,又是年輕一輩,確是少見。
那日夜來勉力接他一劍,倒是因他對夜來所修功法略有耳聞,故並不怎麼驚訝。
而今日能接他一劍的兩位齊聚在這兒,他慕小樓便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這天時地利——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思及此處,慕小樓故作淡然地笑道:
“你是何人門下?這一劍倒是巧妙。”
顧見春盯著他的動作,也不答話。有了先前的經歷,這會兒便防著他突然發難。
慕小樓看他不說話,於是將目光轉向夜來,只見她面色如常,竟臨危不懼。他心中更是生疑。
聽聞這夜來姑娘向來善謀,難不成她有了計劃,此時只等自己上鉤?
慕小樓思量再三,頓時:“看來夜來姑娘有貴人相助,那在下只得改日討教了。”
二人皆未及反應,慕小樓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月夜沉寂。
夜來問道:“他這是...走了?”
顧見春輕輕咳了一聲,說道:“似乎是這樣。”
他無聲抹了抹嘴,手上一片殷紅。
“真是驚險。”夜來搖了搖頭,暗自鬆了口氣。想必是慕小樓不願以一敵二,只得再找機會。不過聽那二人交手,似乎只是一招之戰,這顧見春便能將慕小樓逼退——
果真有些能耐。
她彎起唇恭維道:“顧少俠好本事,竟一招便將他嚇退了。”
“姑娘謬讚。比之姑娘妙算,顧某自愧不如。”顧見春掩去了面上的疲色,意有所指道,“此人究竟是何許人?若是趁夜再來,讓顧某死在酣睡之時,倒也能做個明白鬼。”
只見夜來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顧少俠,不是我不願同你說。只是這實在是......”
夜來有意麵露難色,心間卻笑道,你顧少俠不是自詡識禮數,知進退麼?既然聽到我這麼說,就莫要再繼續問了。
哪知顧見春竟接道:“實在是?”
夜來一噎,登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她面上雖不動聲色,心思卻轉了幾個來回,正欲開口,只聽顧見春笑著說道:
“看來尋物是假,尋人是真?這位公子怕是莫不是看上了姑娘?”
“這......”雖說被誤會,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解釋。她不禁搖頭嘆息
:
“顧少俠就莫要取笑夜來了。”
“如此,真是在下唐突了。”
顧見春深深看她一眼,只可惜夜來沒能瞧見他眼中深意。
他哪裡不清楚這人來意,但凡交手便能知道其劍中殺意——這般強烈的殺意,又怎會和繾綣風月扯上關係?
——若非仇家,也是死敵。
此番不過是他問了,卻又後悔,順著意給對方個臺階罷了。
顧見春掩去心中情緒,問道:“夜來姑娘可上得去?”
夜來搖搖頭,輕笑道:“還要麻煩顧少俠了。”
顧見春帶起她的胳膊,輕輕一託,兩人飛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