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歸 作品

第19章 三月初三(第3頁)

 三炷細香,嫋嫋生煙。 

 他愣了愣,本想發問,卻生生忍下。心道姑娘家的私事,還是莫要多嘴了...... 

 桌上有一盤糕未曾動過—— 

 那是老闆娘送來的槐花糕。 

 顧見春神色一動,問道:“夜來姑娘,好像對糕不太感興趣?” 

 夜來頓了頓,說道:“少俠見笑了。只是夜來從小就不喜槐花。” 

 “咳咳...原來如此。”顧見春點了點頭,說了句“早點歇息。”便關上房門,轉身離開。 

 夜來坐在床邊,有些怔忪。 

 她忽然起身,衝香爐盈盈一拜,極為虔誠。 

 “信女罪業蒙身......”燭臺的燈芯燒得有些久,突然“呲啦”一聲炸開。 

 一如誰的內心。 

 ...... 

 顧見春進屋,蘇決明正首勾勾地盯著他。他攤了攤手,言簡意賅道: 

 “問。” 

 蘇決明迫不及待地問道: 

 “如何了?” 

 顧見春鬆了一口氣,好在對方的記憶只停在那日...... 

 他思忖一番,只說了句:“什麼如何?” 

 “那幾人的屍體啊?” 

 “這你還是不知道為好。”顧見春苦笑道。 

 “什麼意思?”蘇決明氣急,“偏偏是她出去,然後那幾人就死了,還憑空消失了......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你剛醒來,口不渴麼?”顧見春有意要轉移話題,於是端起一碗水,遞了過來。 

 “來,喝點水吧。” 

 蘇決明也覺口渴,索性接過,方要一口氣喝完—— 

 “呸呸呸!這什麼啊?”他險些吐了出來。 

 “藥啊。”顧見春倒是理所當然,“你睡的時候,根本灌不進藥,還是夜來姑娘提議,把你的下頜卸了,這才讓你張嘴灌進去的。” 

 “啊?”蘇決明大驚失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怪不得我總覺得有些疼……” 

 隨即只聽顧見春悶笑道: 

 “我誆你的。夜來姑娘說,放些蜜餞在你嘴邊,你聞聞味兒便想張嘴了。我一試,果然有用。” 

 蘇決明面色窘然,惱道:“你耍我?” 

 “倒也沒耍你,若是夜來姑娘說的法子不奏效,我本要卸你下巴。”顧見春苦笑道,“快些喝了吧。三日己過,我們就要趕路了。” 

 蘇決明恍然,原來他己經睡了這麼久。 

 看著對方抱著瓷碗一口氣喝完,倒也乖覺。不知是想起了誰,顧見春無聲一笑,禁不住揉了揉他的頭,將那頭髮揉得更是凌亂。 

 “所以......”蘇決明不依不饒地問道,“你快說吧。” 

 “你真要知道?”不知為何,蘇決明從顧見春的眼中看到一絲憐憫。 

 他卻架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來吧,你看。” 

 他衝蘇決明招了招手,桌上放著幾盤小菜,其中一盤醬肉,像是十分鮮美可口。 

 蘇決明用筷子扒拉了兩下,有些不解道:“怎麼了?” 

 他方才醒來,此時無甚食慾,只道對方有些莫名其妙。 

 首到他手下一頓—— 

 筷子間卻是一截指甲。 

 蘇決明面上頓時血色盡褪,如霜慘白。一腳將凳子踢翻,哆嗦著退了數十步,跌回床上。本來這指甲也沒什麼,只是聯想到那無端消失的屍首,又想到顧見春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嘔——”蘇決明哪裡見過這等場景,便是捂著嘴,可腹中只有方才喝下的藥汁,哪裡還吐得出什麼? 

 “唉......”顧見春見狀,連忙倒上一杯清茶,遞了過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都說了不知為好......” 

 此時還要落井下石,真不愧是姓顧的......蘇決明白了他一眼,方想接過杯子漱漱口,誰知看到這杯緣青花繚繞,便又想起方才那裝肘子的瓷碟,腹中惡寒,又是乾嘔不止。 

 顧見春只得無奈地替他順氣。料想他也未曾見過這般陣仗,也是難免。 

 “好了好了,橫豎是夜來姑娘替我們著想,一開始便斷了他們的念頭....否則啊,又要好一通為難了。” 

 所謂為難,卻也不過是爭端。 

 蘇決明想起那日夜來說的話,什麼清粥小菜,什麼粗茶淡飯。現在想來,原來是暗語。 

 “咳咳,橫豎你如今也睡不著,我看離天亮還有一會兒,不如和你講講你病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吧?”顧見春將手掩唇,又是一陣輕咳。 

 蘇決明有些疑惑—— 

 方才聽這人在門外咳了許久,難不成是病了? 

 蘇決明索性攤開手,衝著對方說:“把手給我。” 

 “喲,蘇聖手年紀輕輕...這便出診了?” 

 顧見春揶揄一笑,把手遞過去。 

 “我還不是怕你死了……”蘇決明嘴不饒人,手上切脈,卻兀自一驚,“你怎麼傷成這樣?” 

 “同人打了一架,不妨事。”顧見春倒是不甚在意,“受傷才能有精進,不然怎麼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若如你所說,那些絕世高手都不知死了幾回了……”蘇決明撇了撇嘴,涼涼說道,“什麼人,竟還能傷到你?不過也沒事,只震傷經脈,以你的身體,調養幾日就不會咳嗽和嘔血了。” 

 “我亦不知。”顧見春搖搖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帶過。當然,隱去了後續那“子母蓮”和“三月三”的事,只說那兩個黑衣人被就地伏誅。 

 蘇決明點點頭:“這麼說來,這夜來姑娘,確實可疑。” 

 “至少目前為止,她從未做過對你我不利之事。畢竟是出自問劍山莊,行事作風異於常人也不奇怪。日後還須同行,就先收了你的疑心吧。” 

 說罷,顧見春頗有深意地笑了笑,又補充道:“她可精明著呢。” 

 二人抬首看向窗外,天邊泛白。 

 不知不覺間,正是動身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