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利益交換
冬日的朝陽此時自東方升起，讓天邊泛起一片魚肚白。
陰陽交織帶來的陰冷氣息，讓奉天殿外的文武百官，皆是從頭涼到腳。 朱祁鈺剛才說的話，沒有什麼彎彎繞繞，就是將文官與勳貴的矛盾徹底擺在明面上。 你們不是想鬥，朕讓你們可勁兒的鬥。 這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讓眾大臣皆感到一絲不妙。 “陛下，臣等有罪！” 範廣和陳循哪裡還不懂朱祁鈺的意思，連忙跪在地上請罪。 可朱祁鈺卻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已經對百官失望透頂的他，現在只想將這些蟲蟊通通送往極樂。 “有罪？” “二位怎麼會有罪。” “若真有罪，那也是朕有罪。” “罪在朕躬！” 這一句話，可是把所有文武百官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 無他，因為這幾乎相當於罪己詔的發言從朱祁鈺口中說出，定會有哪個倒黴蛋被砍掉腦袋。 為了防止那個人是自己，文武百官統統跪伏在地上，生怕與皇帝對視，說出自己的大名。 可是，朱祁鈺並未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做，只見他伸手指向高轂，說道。 “修繕水利之事，做的如何了。” 突如其來的話題跳躍，讓百官都摸不著頭腦，但身為當事人的高轂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道。 “啟稟陛下，目前還算可以，大概能在春耕之前完成。” 朱祁鈺眉毛一挑，神色不善的說道。 “什麼叫還算可以，大概又是何時？” “高愛卿這是師從何處，學會與朕打機鋒。” “臣不敢！” 高轂知道要遭，急忙跪地連連磕頭，直到將額頭磕出鮮血，才停了下來。 只見他彷彿是下定了決心，咬著牙對朱祁鈺說道。 “陛下，非是臣不盡力。” “而是修繕水利可用之人實在太少，再疊加工學博物院，以及阮浪.......” “不，阮白冶煉處。” “這三處用人著實不少，工部造冊留名的大匠，著實已沒剩多少。” “就算臣想加人搶時間，也是無能為力。” 朱祁鈺看著一臉委屈模樣的高轂，感到一陣可笑，不由將嗓音抬高了幾分。 “沒人，我大明千萬百姓，還找不到你要的那幾百工匠。” “是你沒用心找，還是根本沒想去找。” 高轂急切大喊一聲：“冤枉！” “臣自掌工部諸事以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大明的事情。” “若真有對不起的事，那就是臣無能。” “不能為大明，為天下，蒐羅更多能工巧匠。” “陛下，臣斗膽啟奏。” “還請陛下賜一道聖旨，讓臣能自民間選人，充實工部匠作之用。” 說到這，高轂才終於把話題講到朱祁鈺感興趣的地方。 如今大明的發展，朱祁鈺很清楚，對於百姓來說已經算是較好的時代。 低廉的米麵油價，這才是導致北方百姓，哪怕吃再多的苦，也不會公然反抗朝堂的決定。 但這還不夠，有了百姓作為基礎，還缺能夠組織帶領他們前進的大明官員。 “可，既然工部缺人，那便將工學博物院考試的規矩改一改。” “讓朕的全部子民都來試一試，有才者，便可入朝為官。” “另外，既然武科，工科都已決定在景泰元年考試。” “那明年文科科舉也特開一場恩科會試，來選拔那些遺失在民間的大才。” “三科齊開，當立我景泰一朝盛世之基石。” 這突如其來的建議，讓百官都有些不適應，尤其是像蕭鎡這樣的大戶人家。 “憑什麼那些泥腿子可以和你我相提並論，同朝為官。” “他們有什麼資格，不過是會一些奇淫巧技，就妄想荼毒皇上，當真是罪該萬死。” 一旁的蕭維禎雖然同樣難以接受，但想到剛才朱祁鈺那坐山觀虎鬥的態度，也只好忍下，說道。 “好了，皇上明顯是在與群臣做利益交換。” “吾等想阻止改制，而皇上則是順水推舟，順帶還將勳貴一同拉上船來對付我等。” “若你還想不知死活的上去勸誡，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一番，讓蕭鎡再次刷新了對朱祁鈺認知。 在以往，他認為朱祁鈺只懂打打殺殺，根本不會玩弄朝堂的權謀之道。 哪成想，今天只是略微一出聲，便將朝中各方勢力的要求統統滿足，還達成了自己的意願。 簡直是神了！ 三科齊開不出意料的通過，朱祁鈺看著下方的百官，嘴角忍不住扯出一絲譏諷。 “爾等蟲蟊，就等著被埋葬吧。” 早朝還在繼續，御史們開始彈劾各省貪官，而各省布政司都不約而同的控訴自己治下的困苦。 哪怕一個小小的驛站，他們都能吵上一分鐘。 大約一個時刻後，爭論聲才就此停歇下來，朱祁鈺也看的有些困。 揮揮手，一旁鴻臚寺官員便明白了其心意。 再次揮動胳膊鳴鞭示意百官退朝。 待朱祁鈺的御輦走遠，百官們才紛紛起身告退離去。 其中，範廣走出後，便直奔兵部所在，而江西幫一排的蕭鎡、蕭維禎也是緊隨其後。 “二位，一直跟著我作甚？” 臨近兵部大門，範廣直接掉頭問道。 這一舉動可是嚇壞了蕭氏二兄弟，連忙躲進了一旁的茅廁之中。 看到這一幕，範廣頓時來了戲弄幾分的心思，只見他在兵部門口處，故意停頓下來。 同時緊盯著蕭氏二兄弟所在的茅廁，直到二人實在忍受不了異味走出來。 “蕭大人，昨夜吃壞東西了、” “沒有。” “那為何要在旱廁待這般之久，難道昨晚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範廣在開口時，聲音中還帶著一分戲謔。 之後，自知理虧的蕭氏二人大步走上前，趕至兵部衙門口。” 隨後退朝歸來的于謙也姍姍到來，看到排隊的眾人，皺皺眉便先人一步走進衙門內。 範廣與蕭氏二人也是緊隨其後，走入府衙之中。 “於大人，請您將楊傑發配至西南。” “什麼！” 說話遲半步的範廣，就此陷入被動。 他那裡不知道江西幫在打什麼主意。 只要楊洪楊忠一死，這如今的天下，還不都是掌握兵權後的將軍們。 “於大人不可，請將楊傑發配至遼東。” “好讓其順利成長，以繼承其祖宗遺志。” 于謙眉毛挑動一下，而後微笑說道。 “我為何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