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雀 作品

190 蠱神

 前兩次的契約,都在渡星河昏迷時進行。

 當時,她在識海之中,《蠱神訣》為了讓她醒過來,汲取來自外界的力量——她還以為最接近她的會是心月或者參水,沒想到姬無惑和應蒼帝都正好守在她的病榻之側,又自願回應了她的契約。

 這次,是渡星河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主動契約他人。

 可這功法就像是刻印於她意識中的一樣,她不需要再去尋找方法,便知道該如何契約他人。

 “把手伸出來,”

 在其他蜘行觀弟子驚駭的注視下,渡星河每一句都顛覆了他們對觀主的認知,她語調平淡,聽不出頤氣使人的味道,但細聽之下,每一句都是祈使句:“不要反抗。”

 兩人修為差距略大,他若臣服的心不夠虔誠,鏈子會立刻斷掉。

 她對男人向來欠缺耐心,又覺得陳不染作為巫族蠱修,因此省略了大量說明性的句子,導致聽上去更不客氣,也更引起遐想了。

 蜘行觀弟子面面相覷。

 眼觀鼻,鼻觀心,或是傳音入密——

 她真這麼跟觀主講話!

 膽子好大啊,觀主真能忍?

 嘖,沒聽見觀主管她叫老祖宗嗎?說不定她是修煉到神華內斂的高階修士!

 倒是沒人往曖昧的方向想。

 畢竟都是出來作奸犯科的,戀愛腦犯了就對旁人俯首稱臣,那不用混了,直接去唱粉戲得了。他們更傾向渡星河是真人不露相的神秘大能——高階修士的姿容會永遠停留在巔峰狀態或者按個人喜好改變,他們深信渡星河年輕秀美的外表下,是當得起“老祖宗”頭銜的老者。

 他們的餘光不斷往二人的方向掃來。

 終於,他們聽見了觀主的回答:“好。”

 接著,觀主骨節分明的大手,就輕輕搭上了她的手。

 “我不知道會不會痛,你怕疼嗎?”

 “如果我說怕呢?”

 渡星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就忍著點。”

 聽到渡星河的,陳不染抬了抬眉,片刻才笑著應了聲好。

 絲絲紫光從雙手交接處湧出,毫無阻礙地往上纏繞住他的手,就當紫光逐漸變成鎖鏈的虛影后,她才驚愕地發現,一個酷似項圈的靈力鏈路出現在他的頸項上,另一端則連接著她。

 ——不都是纏手上的嗎?

 這位置更糟糕了啊!

 更要命的是,按理說除非修為比兩人都高,不然這虛影第三者是看不到的,可陳不染的脖子上卻浮現了一圈由巫文組成的紋路,彷彿有無形的力量蘸著紫墨水,一針一針地刺入他的頸項皮膚裡,迅速浮現出色彩來,邊緣還帶了一層深紅,似是被異物戳刺得格外用力。

 “是有點疼,”陳不染不以為意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頸項:“你喜歡栓住別人的脖子?”

 “不是我決定的,以前都是栓著手。”

 “《蠱神訣》會反映本源的欲求,你之前想要自戕的時候,蠱蟲就從你的痛苦裡汲取力量,後面你改變主意了。”

 陳不染說得她百口莫辯。

 渡星河氣短地抬起手,栓住他的鏈子也動了動:“位置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要斷掉嗎?”

 “那倒不必。”

 陳不染面前揚起一道光弧,水鏡憑空展開,倒映出他俊逸的臉龐。

 在水鏡中,他自然也看到了頸項上的巫文紋路:“啊……”

 “怎麼了?”

 “沒想到老祖宗喜歡這種的。”

 “……”

 老祖宗名聲受害。

 渡星河繃了一會臉就釋然了,她看出對方根本不在意,只是有心想看她的反應,便泰然自若道:“本來不喜歡的,但在你身上很合適,才有了幾分喜歡。”

 化神期活得久,她轉世加起來的年歲也不少。

 雖然她轉世的那些年代命都比較短,奔三就是當奶奶的人了,勝在數量堆得多。

 想看她害羞慌張,那恐怕有點難度。

 陳不染更淡然,他說能得老祖宗喜歡就好。

 然後兩人便坐著閒閒品茶,任窗外日夜更替,唯一不自在的就是飛舟上的蜘行觀弟子。

 這些對話,兩人敢說,他們都不太敢聽!

 在觀主身上啥玩意合適啊?

 不會是脖子上冒出來的那一圈吧!

 飛舟上的蜘行觀弟子們以為自己掩飾得很

好,但不時瞟來的視線還是被輕易地發現了。

 該皺眉的時候,他反而在笑。

 陳不染問:“能一次性的契約全飛舟上的人嗎?讓我看看老祖宗的能力。”

 “我試試。”

 渡星河心神轉動,身後驟然冒出來一根巨大的蠍尾。

 蠍尾通體紫透色,比他搶掠過的任何一種寶石都更加瀲灩晃眼得多,在她合上眼——

 “蠱王神權。”

 他聽到她低聲說了四個字。

 一股妖風颳起,將她的髮梢和衣袂都吹起些許。

 在契約了三人後,渡星河再次感知到了《蠱神訣》的新能力。

 依靠著《蠱神訣》和她自身的靈力,她能夠建立【養蠱場】,和契約從者,透過特定的媒介,她在千萬裡之外亦可感知到養蠱場和從者的狀態,甚至下達命令。

 距離越遠,能傳遞到的消息就越破碎。

 消耗的靈力也相應增加。

 有趣的是,即使她沒有在該地建立養蠱場,只要她的從者身在該地,就能在一定範圍內視作她的養蠱場,她可以制定規則,也能設定“不能違反”的規則。

 靈力鋪散出去,飛舟上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陳不染的命令:“不許反抗。”

 原本要運轉靈力,稍作反抗的蜘行觀弟子生生憋住了自己。

 渡星河:“你飛舟上的人,反抗了我也能契約。”

 “我只是想降低老祖宗的執行難度,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不必,正好讓我試試強度。”

 “那好吧。”

 陳不染只得再次下達命令,讓眾人自主反抗。

 此刻,蜘行觀的弟子都心存幻想——

 他們隱約知道觀主要把自己打包送人,連自家最恐怖的觀主都對那女修俯首稱臣,他們又有什麼反抗能力?可是在僥倖之心使然,也有不少人想偷偷的,燃燒精血都想反抗一下,證明自己的實力。

 陳不染觀察到,沒有反抗的弟子手上都迅速被一根紫色鏈條栓著。

 而反抗掙扎的——

 下一刻,所有想要反抗的蜘行觀弟子都發現周圍的空間扭曲了起來。

 在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地板起伏如蕩起波濤的海面,晃得眾人站立不穩,在眨眼間,黑暗便席捲了他們——

 被黑暗吞噬之後,他們來到了一個空曠的房間。

 這房間不是尋常意義上的房屋佈局,它似乎是圓形的,牆壁越往上,越收縮。

 仰頭舉目望去,天花板也是一片黑。

 這是……

 一個葫蘆?

 一個壺?

 正當蜘行觀的弟子驚疑不定時,一把淡漠的聲音從上方響起。

 “這是我的養蠱場。”

 ]

 “你可以選擇和我打,或者和我的從者對決。”

 “你輸了,你就是我的。”

 “我輸了,我就放你走。”

 試圖反抗的弟子不止一個,可他們都沒被分到同一個養蠱場。

 透過他們的反抗,渡星河又發現了《蠱神訣》的一項新能力,在養蠱場中,她可以把自己“切片”,同時回應不同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