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雀 作品

207 姬府一夜(第2頁)

 聽到是姬家少主的內眷,宿雪遊嚇一跳,更是不敢再提掀簾察看的事。

 玄國皇都其中一個世家熱鬧就是,姬家兩老為了長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恨不得安排八百場相親。

 能讓姬少主點頭稱是內眷的,那是多得他的意?

 宿雪遊連忙命人開城門,退至一旁目送。

 渡星河聽這門侍前倨後恭之態,一邊慢慢地將劍收入鞘中,一邊笑說:“姬少爺?好大的威風。”

 “在這種嘍羅面前,算不得威風。今夜逞得最讓我滿意的威風,只有把你稱作我內眷這件事,”姬無惑低眸,依舊擺出了一副很乖的樣子:“權宜之計,姐姐不會生我的氣吧?”

 “不會,”

 渡星河嗤笑:“他該謝謝你才是,你要再慢一步,簾子掀開就是他人頭落地之時。”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可那是雙拳難敵四手的江湖。

 在高階大能單人可擋千軍萬馬的修仙世界,渡星河又是打殺得習慣了的,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煞氣。

 姬無惑料想,他爹孃看了肯定覺得不是良配。

 可他就喜歡這股鋒芒外露的煞氣。

 ——養尊處優的矜貴少爺,沉迷她身上的危險氣質不可自拔。

 “在這殺了他,可不好向陛下交代呢。”

 姬無惑溫聲。

 渡

星河頷首:“我要是殺了他,後續的事兒就該由你幫我打點了。”

 使喚人使喚得理直氣壯,不帶半點掩飾。

 姬無惑不僅不惱,還很高興:“唔,你難得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如我們驅車回去,你把他殺了?”

 能讓渡星河再欠他一回人情,這人死了比活著的價值高。

 被冷風吹清醒了的宿雪遊並不知,自己的命就懸在渡星河的一念之間。

 渡星河要殺他,連驅車回去都不必。

 一個念頭,一道靈力,就能讓他死得無聲無息。

 “算了,我是來伸冤的守法良民,別把我說得像土匪頭子似的,動不動就要人性命。”

 渡星河話鋒一轉,竟是盤腿坐起,修煉起來。

 她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奈何他離得太近,元嬰高手運轉靈力時的威壓依然讓他有點透不過氣,特別是那勾纏住他手腕的蠱神鎖鏈,隨著她的力量越強,色澤更是紫得能滴出毒液來,他不言不語地在旁坐著,倒像一個被元嬰大能圈養起來的寵物。

 因為天生水靈根的緣故,姬無惑對自己的主權向來很敏感,不喜歡被看作是誰的所屬物,誰要是拿類似的話暗示他,他都會當場翻臉。

 可偏偏就到了渡星河身邊,他卻很樂意物化自己。

 別人想當渡星河的寵物,還當不著呢。

 而他的小心思,渡星河並未放在心上,哪怕察覺了,也僅如一道輕風吹過湖面。

 馬車一路篤篤篤地踏過宵禁的城,駛入姬府之內。

 當馬車停後,姬無惑整理了一下衣衫,直接下車後,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從睡夢中醒來,對著自己吹鬍子瞪眼的親爹:“父親,我回來了。”

 姬老爺很難想象他是怎麼心安理得的,說得像是出門去了趟菜市場回來似的。

 他雙手顫抖:“你把四個暗衛調度出去,自己藏在馬車之上出城,三日音信全無……逆子,給我跪下!”

 “今日之事,我改天再向父親請罪,客人舟車勞頓數日,還是先讓她安置吧。”

 姬無惑說著,微微側過身,掀起簾子,伸出手來:“到了,下車吧!”

 這一句客人,又把姬老爺震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兒子去接的是誰。

 玄朝懸賞榜榜一,仙盟大比第一名,渡星河。

 只聞其名,卻沒見過其人。

 只見那馬車中的白衣女子把手放進姬無惑的掌心,跳下地走在他面前。

 女子的長相併不英氣,甚至稱得上是穠麗。

 可是人的氣質組成十分複雜,她舉手投足之間,以及根本無法完全收斂的霸道劍氣,又予人一種咄咄迫人威勢,使觀者忘記她的美貌,被她所震懾。

 讓姬老爺震驚的是——

 “你……突破元嬰了?”

 渡星河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仙盟大比結束之後,我閉關修煉了一段時間,比起之前是有所提升。這位就是姬公子的父親嗎?敝人渡星河。”

 這回,姬老爺是真的頭暈目眩起來。

 他再次定定神,客氣地給渡星河安排了上好的客房住下:“寒舍簡陋,請修士隨我來。”

 把表面上的禮數週全了,才去收拾他兒子。

 姬無惑自知犯錯,少不得一頓打,可在挨訓之前,他先將在城門遇到宿家旁系子弟的事告知父親。姬老爺聽罷後,頷首:“做得好,算他沒敢掀簾。後面的事你不用操心,自有人去收拾他。”

 “父親英明。”

 “我英明?你怕是覺得老頭子我昏庸到家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藏進馬車去接人,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姬無惑:“不危險。”

 “你帶了幾個金丹陪著你,就覺得不危險了?外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渡星河保護我,她是元嬰高手,我很安全。”

 姬老爺:“……”

 哪怕姬無惑已經儘量繃住臉,可到底是朝夕相處的父子,他完全看出親兒子提起那劍修時,話裡止不住的笑意,就差向他炫耀——快看!他喜歡的劍修多出眾,多厲害,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為人父母,難免把自己的子女想得心思純淨,單純好騙。

 在姬老爺看來,那劍修就不是省油的燈。

 真是白問了,問得他一肚子氣。

 條條青筋從他的額角凸起,又平伏回去,姬老爺沉聲道:“你要

是真想和她結成道侶,也得等陛下見過她之後……我已經讓你姑姑從中斡旋,但陛下最後到底會是個什麼態度,誰也說不準。”

 談及正事,姬無惑面上的笑色才淡了些:“明日我與她一起入宮。”

 “不行。”

 “不行也要去。”

 月色在院子裡灑下一地的白鹽,也為姬家公子的絕色臉龐籠罩上一層柔光,明明是水一樣靈秀的人物,偏又透著可見的執拗。

 姬無惑到底被家裡長輩嬌縱著長大,兩老從未強迫過他做什麼。

 但這一次,危及的是他的性命。

 “——我兒感染風寒,病得不能下地了,明日怕是見不了客人,你們好生照料他。”

 於是,當他下一刻聽到父親的話時,愕然轉頭。

 院子中,只有向來優雅的貴公子的失聲詰問——

 “我是結丹修士!結丹修士感染風寒病得下不來地?!父親你要編也編一個好點的理由!”

 ……

 翌日清晨,當侍女敲門進客房去伺候渡星河梳洗時,她聽到的就是同樣理由。

 當侍女說完少主感染風寒後,臉兒驟然微紅,也結巴了起來:“老爺,老爺說怕病氣過了貴客,勞煩貴客等少主略好些了再去探望……”

 顯然,以她的常識,也曉得對一位修士說過病氣是多麼一眼假的離譜發言。

 聽罷,渡星河唔的一聲:“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明白了,今日我還有事,待我回來,想必那會無惑的風寒也該有所好轉了,到時候再去探望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