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小開殺戒
這是陳月第一次來到皇都上五區的宿宅。
玄朝既走的是全民修仙的路子,作為國之中心,皇都上五區處處是修士,他們自恃與凡人有云泥之別,許多區域根本不對凡人開放,連打雜跑堂的都起碼是煉氣期修士——
能否做到全員修士,正是玄國酒樓檔次高低的證明。
之前僱傭她的百味樓,便屬於中下檔次的。
據說那宿家六爺是聽說那兒來了位容色如芙蓉的美人打雜,才紆尊降貴地去一趟,想著把她救於窮困之中,結果美人窮的自得其樂,並不想他的領情。
陳月僅是凡人之軀,光是出現在宿府的大門前,已被聚集的靈氣壓得透不過氣來。
再高的心氣,也被這磅礴的靈氣所撲滅。
可僅是一瞬,陳月便感到這壓在身上的無形重量驟然一輕。
“你是誰?你到底想怎樣?”
護院見渡星河周身的氣勢不凡,想必境界在自己之上,紛紛面露忌憚之色。
他們是打手,不是死士。
看見對方境界比自己高還上,那真成賣命了。
渡星河見他們無心死戰,便也不往死裡打,只略微出手,雪名甚至未見亮色,她以劍甩出劍風,那湧上來的人就被掀翻過去,震落在地疊成小山高,看上去煞是壯觀。
“仙人,你居然這般厲害……”
陳月驚道。
那些平常她要低頭敬著的修士,在渡星河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看著嚇人而已,都是雜魚。”
渡星河淡聲說。
有玉骨衣這系統出品的防禦法器,境界比她低的修士本來就很難傷得了她,她成片的當韭菜割,也不費什麼靈力,只是看著唬人罷了。
她見過大場面,曉得這不算什麼。
可不僅是凡人陳月,就連宿府的看家護院和弟子,卻都嚇得方陣大亂。
不過是被此人的劍風掃到,就被震得經脈紊亂,道心受創。
他們不約而同地退後數步。
哪怕沒有一句示弱或者害怕的話,氣勢已然大弱。
也有想趁此機會凸顯自己與眾不同,想得東家重用的“勇士”,手握法器或者刀劍就怒吼著衝上前。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
渡星河側目,看向那提劍上來的護院:“所以為了獎勵你的勇敢,我這次會全力以赴。”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輕劍便蕩起雪色。
薄雪才剛掠過那四位勇士的臉龐,他們就停在了原地,瞳孔緊縮,汗出如漿,想再往前走,卻怎麼也抬不動這腿。
修士看似仙風道骨,可真面臨生死威脅時,和凡人並無太大區別。
伏在渡星河背上的陳月,就以她的第一視角,看到了他們的表情變化,她曾以為高不可攀的“仙人”們,原來也會雙股戰戰,將目光下移,掩不出那驚怖的畏色。
仙人姐姐彷彿猛烈的陽光,讓他們原形畢露。
“不來嗎?”
輕劍在渡星河的手上翻了道劍花:“不來就算了。”
可已凝聚起的靈力,總得有個去處,於是伴著一聲冷冽清越的嗡鳴之聲,寒光掃過立一旁那讓宿家甚是自傲的五千年明玉雕像,這明玉易碎,於是宿家也設下了周全的符陣保護它,防塵防火防水也防盜,金丹巔峰來了都奈何不得它,偏偏卻是渡星河這悟出了空間切割的一劍。
元明尊者的結界她亦是一劍破之,來了就是眾生平等。
隨著這明玉雕像的破裂,所有護院弟子的信心也隨即轟然倒塌,被她餘光所掃到,無一不作鳥獸散。
“你看我這記性,一拔劍就忘了讓你認人,”
渡星河拍了拍額頭,歉意地說:
“再找找吧,你們宿家有能說得上話的人在嗎?就說渡星河有事找你們。”
渡星河……渡星河……
這三個字在眾人腦海中轉了一圈,才倏地反應過來。
居然是她!
玄國懸賞榜的榜首!
她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皇都,還登門“拜訪”宿家?
好歹宿氏也是玄朝有頭有臉的修仙世家啊!
種種不可能,組成了眼前劍客身上無人能出其左右的狂勁,即使真正有實力的宿家高手已至,也未敢輕舉妄動。
渡星河耐心地等待片刻,才有一人從暗處走出:“渡道友……”
“不想聽你講話,換那個女修來。”
一句話把那人準備好的話術全嚥了回去。
渡星河習慣地打亂別人的談判節奏,在明知道對方有三人在暗處時,強行提出換人只是其中一種手段,理由也是隨便找的。
而她亦識別出,這暗處的三人,僅有一人是金丹巔峰。
當然是最強的,才勉強有資格和她對話。
屋簷之下,走出一位白衣女子。
“渡前輩有事,大可坐下好生商量,何必大動干戈,傷了和氣?”
白衣女子和顏悅色道。
“大動干戈?”
渡星河看也未看一眼倒了一地的護院:“說笑了,我連靈力都沒聚到劍上,談不上大動干戈。”
這是明擺著看不起宿家護院的實力。
白衣女子面色不變,被小看了的眾位護院卻是心中惱恨——宿家並非沒有真正厲害的高手坐鎮,可渡星河來得巧,比她強的都不在玄國地界,且一時半會趕不回來。要是老爺子在,容得這女人如此放肆!?
渡星河想的卻比他們多。
若是換了玄國以外的地方,她敢登門踢館,碰到比她強的,她確是小命休矣。
殺一個不懂禮貌的後輩罷了。
但這裡是玄國。
而從在二皇子那兒的遭遇,渡星河便能得知宿家能說得上話的人,肯定曉得她這會是剛從皇宮裡全須全尾地出來。
那玄帝對她的態度,起碼是友好的。
宿家要是轉臉就把玄帝才見完的人殺了,在玄帝那怎麼說得過去?
修仙界有時是法外之地,然而一日沒得道飛昇,一日就得受人情束縛,這也是仙朝和平雲大陸的不同之處。
對這點微妙掣肘的把握,沒人比渡星河更熟稔。
什麼時候該突破規則,什麼時候利用規則,她醃入味了。
於是就是這點把握,讓她暴力登門宿府的舉動,顯得格外地有恃無恐,狂得像是有很多底牌的樣子——還真唬住了留守宿府的一眾高手,哪怕她一劍擊碎宿府院中的明玉雕像,做出了等同給他們扇耳光的舉動,他們也依然對她以禮相待。
渡星河思索片刻:“你自己說吧。”
眾人這才留意到,在這全員修仙的地界裡,還有一個瘦削病弱的凡人姑娘,跟背部掛件一樣伏在她的背,那細瘦的胳膊輕若無物地勾著她的頸,也不敢勾嚴實了。
“這位是……”
白衣女子遲疑,忍不住喉嚨發癢。
她都多久沒跟凡人說過話了,凡人也配跟她講話?
這一幕,未免太滑稽了。
對渡星河,境界實力差距放在這,白衣女子雖然心中惱恨,也對她有十足的敬意。
可對陳月,白衣女子就只剩下淡淡的嘲意了。
哪怕看在渡星河的份上,白衣女子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陳月還是留意到了她的輕慢,不禁攥緊拳頭,低聲怒道:“我在百味樓打雜,忽然有位自稱宿六爺的人把我叫去包廂,說要我到他身邊伺候,給他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