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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紫禁城的牆根下,魏進忠提著一隻燈籠緩步前行。

 他的手腳早已凍僵,身子冷得發抖,連走路的姿勢都不太利索,然而他卻渾然沒有在意,只因他在心裡琢磨著一件天大的事:冊立皇后。

 小皇帝登基不久尚未成婚,這是天啟朝第一次選秀,母儀天下的皇后定然會產生自選出的秀女之中。

 可現在才剛剛進行完第一輪初選,等待下一輪候選的秀女或許有成千上萬,那個叫周寧的小道士何以敢肯定未來的皇后姓張,而且是單名。

 這還不算!

 他竟然知道我以前姓李,並斷言萬歲爺會給我改名忠賢,真有這麼神?

 更有甚者,他篤定我能坐上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置,這也太離譜了吧?誰不知道秉筆太監是要批閱奏摺的,我連個大字都不識,又如何批閱奏摺?

 但照客夫人說法,那個周寧從未曾失算過,照理來說客夫人也沒道理騙我呀?區區一個道士而已,她有這個必要嗎?

 可惜這些事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兌現的,萬歲爺卻要置他於死地,那我究竟要不要如實稟報呢?

 魏進忠的心情十分糾結,他不想騙小皇帝,思索再三後他最終決定說一半留一半,將客夫人自己親口承認的事情向小皇帝坦白,而關於自己的那些預言則暫時不提。

 因為他堅信命數這玩意兒不能說破,說破了就會化為烏有,他想要進司禮監,更想嘗一嘗秉筆太監的滋味,要知道整個大明朝也就五六個人能當上秉筆太監,那是絕對的人生巔峰。

 三十年前他親手割了自己的男根,只是為了吃飽穿暖,何曾想過觸碰帝國的最高權柄。

 而今他被周寧給出的讖言撩撥得心潮澎湃,心底的慾望如同野草一般瘋長,那種如飢似渴的感覺根本無法抑制。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徒,如果有人告訴他花兩個銅板就有機會贏得五百萬,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下注,哪怕贏錢的機率微乎其微也沒關係,賭局本身已能給予他足夠的動力。

 從這一刻起,他在潛意識裡就將自己的命運和周寧綁在一起,即便不對小皇帝撒謊,他也要想盡辦法保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