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話讓淮南王妃心中一暖,她差點兒落下淚來。她急忙柔聲對淮南王說:“那還是先讓羅姨娘搬出去,等她病好了……”
她想給羅姨娘留一線希望,讓她覺得病好了就能回來。
然而,淮南王卻冷淡地說:“病好了也繼續住在偏院!從此以後,青燈古佛,好好為你哥哥誦經吧。”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羅姨娘的心上。她恍惚地趴在地上,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這時,剛進來的週二小姐看見了這一幕,立刻撲過去嚎啕大哭。她搖著羅姨娘那似乎已無力支撐的身體,抬眼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漸漸恢復鎮定、隨後露出幾分平靜的淮南王妃。她咬牙冷冷地說:“你今天對我和姨娘所做的一切,我都記著呢!將來……”
她的聲音充滿了怨恨與決絕,雙眼通紅,彷彿要將所有的憤怒都傾瀉而出。她用一雙纖細的胳膊撐起了羅姨娘,然而淮南王妃並未言語,只是擺手緩緩說道:“送羅姨娘去養病。”她的目光落在週二小姐臉上,慢慢地說:“現在,不許二小姐和羅姨娘見面。大婚在即,要是把病氣過給了二小姐,誰來負責?要是我知道你們陽奉陰違,讓二小姐和羅姨娘私下見面,就都攆出去!”
週二小姐見淮南王妃如此命令自己身邊的丫鬟,幾乎要撲到淮南王妃面前去。然而,就在這時,老太太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緊張的氣氛。
“夠了!”老太太今天本來被淮南王父子哄得挺高興,見羅姨娘母女竟然如此可惡,頓時怒道,“你也不必恨你夫人。要恨,就只恨我!是我讓羅氏搬到偏院去的,是我讓你們不許見面的,怎麼,你也要牢牢記住我嗎?”
她看著週二小姐,眼中閃爍著嚴厲與不滿。週二小姐則流淚哽咽著說:“我知道,我和姨娘礙了誰的眼。今天的一切,將來我一定會報復的。”她哭得不成樣子,話也說得不像樣,淮南王妃搖了搖頭,揚聲讓人把羅姨娘拖走。
羅姨娘死死地抓著週二小姐的手腕,彷彿要將所有的不甘與怨恨都傳遞給她。她沙啞的聲音在宋時妤耳邊響起:“記住他們今天對我們母女所做的一切,將來都要還給他們!”
這顯然是賊心不死啊。宋時妤裝作沒聽見,低著頭像個木頭人一樣。她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羅姨娘母女的同情,也有對王府中權力鬥爭的無奈。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能夠插手的,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場風暴的來臨與結束。
等羅姨娘被拖走後,淮南王世子才尷尬地從裡屋出來。他見淮南王妃氣得臉色蒼白,不由得露出幾分對母親的關心。然而,他終究不好插手父親的後宅事,所以略坐了坐就跟老太太告辭了。
此時一室的歡欣都散了,淮南王妃疲憊地坐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握著她的手溫言說道:“委屈你了,讓他們這樣三番五次地在我們面前猖狂。”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慈愛與安慰,彷彿要將所有的不滿與憤怒都化解在這溫暖的握手中。
宋時妤見老太太有話要對淮南王妃說,急忙拉著夏香退了出去。她不想打擾這婆媳倆的私密談話,更不想讓自己捲入這場複雜的權力鬥爭中。
不一會兒,珊瑚和春香以及另外幾個大丫鬟也出來了。她們的臉上都帶著幾分輕鬆與愜意,彷彿這場風暴對她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老太太今天見了陳管事,就想讓你和夏香一起出去歇歇,總比悶在院子裡強。”春香出來後,看見宋時妤和夏香手拉手站在一起,臉色淡淡地走過來對宋時妤說,“你也不用擔心這個府裡。雖然董香和翡翠走了,但屋裡服侍老太太的人還是夠的。更何況二小姐的婚事在即,你歇著回來怕是要更忙碌了。”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關心與體貼,彷彿是在為宋時妤著想。宋時妤聽了心中一暖,她感激地看了春香一眼,點了點頭說:“是。我也很高興能出去。”
到了夏天,陳白家也享受得到這份輕鬆。更何況她也想出去看看自己的良田,感受一下那屬於自己的小小天地。
“就三天,別玩野了心。”珊瑚在旁邊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嚴厲與提醒。她知道宋時妤和夏香都是懂事的孩子,但還是忍不住要叮囑一番。
“知道了。”宋時妤和夏香急忙應道,她們知道珊瑚是為了她們好,所以並沒有反駁。
“你說,二小姐這次……翡翠……”春香的話音未落,就被珊瑚打斷了。
“理她幹嘛。她只怕還要在二小姐面前下絆子,說老太太不疼二小姐,偏心之類的話。她服侍過老太太,二小姐只怕她說什麼都信。”珊
瑚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滿與鄙視,她對翡翠這個人並沒有好感。
春香聽了也點了點頭,她冷笑道:“平時真是小看了她!”她的心中充滿了對羅姨娘母女的憤怒與不滿,她們竟然敢在老太太面前怨恨放肆,真是不知好歹!
然而,她只是個丫鬟,並不能上前給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耳光。她心性沉穩,忍耐了一會兒就對宋時妤叮囑道:“今天的事情別讓更多人知道。”
難道她不說就沒人知道嗎?羅姨娘這一鬧,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週二小姐那些忤逆的行為,也只怕全府都知道了。
宋時妤聽了心中一緊,她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鄭重地說道:“我保證不會從我嘴裡說出去讓人知道。”
她一向懂事,春香的目光柔和了幾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掃了一眼夏香,板著臉說:“你以後做事也要用心些。”見夏香小心地應了自己,她才帶著珊瑚去了小廚房,好像是為了消遣時間。
見那兩位大丫鬟走了,宋時妤和夏香頓時如釋重負,又歡天喜地起來。她們倆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回陳家。夏香因為碧柳的事情不肯帶東西回家,宋時妤好說歹說才讓她拿了些平時從各房夫人小姐那裡得到的絹花之類的小物件,看著到底也是個意思。
倒是宋時妤把自己和夏香今天得到的金瓜子都藏在了屋裡,又和夏香清點了一遍。她一顆一顆地數過小金瓜子後才藏好,那認真的模樣彷彿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她又拿了些平時編的各種花結以及在陳白家前答應給碧柳成親時送的大花結,還有一些給陳家帶的團扇
那一刻,周祈安矗立於午後的陽光下,身姿挺拔如松,英氣勃勃。他身穿一襲深色勁裝,衣袂隨風輕輕擺動,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他,此刻臉上竟隱隱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彷彿心中某個重擔終於得以卸下。“嗯。”他低聲應了一句,那聲音雖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彷彿是從胸膛深處發出的堅定。
夏香站在他身旁,一身淺綠色衣裙,宛若初夏清晨的一抹清新。她天真無邪地抬起頭,眼眸中閃爍著好奇與純真的光芒,問:“宋大哥,怎麼每次都能碰到你啊?真是巧合呢!”話語間,她的小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孩子氣的舉動讓周祈安不禁有些尷尬,臉頰微微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宋時妤見狀,連忙對周祈安說:“既然這樣,宋大哥你就先忙吧。”她的聲音溫柔而體貼,隨即輕輕拉起夏香的手,準備離開。夏香與周祈安之間本也無太多話題,於是兩個姑娘便手拉手,步履輕快地準備離去。而周祈安,依舊保持著那份特有的沉默,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接過了宋時妤手中提著的大包小包,輕聲說:“我來送你。”
他已不再有初見時的侷促與不安,那份沉穩與從容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氣質,隨著歲月的沉澱而愈發明顯。他靜靜地走在宋時妤的身旁,挺拔的身姿在夕陽的餘暉下拉長,形成一道俊逸的影子。宋時妤沒有多言,只是感激地笑了笑,那笑容溫暖而明亮,如同春日裡的一縷陽光,照亮了周祈安心中的某個角落。
兩人沿著石板路緩緩前行,路旁的柳樹輕搖著枝條,彷彿在為這寧靜的午後增添一絲生機。走著走著,宋時妤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望向淮南王府那扇緊閉的後門。只見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那扇門依舊靜靜地佇立在那裡,突然間,兩個少年從后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這兩個少年,一個身著華麗錦衣,面容俊秀,清瘦而文雅;另一個則年長一些,身材強壯,英俊非凡。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陽光般明朗鮮活的笑容,眼睛四處張望,似乎並未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他們嬉笑著打鬧,嘻嘻哈哈地往另一邊走去,那份無憂無慮的快樂感染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就在不經意間,後面的那個少年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向宋時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刻,宋時妤覺得他長得真是俊秀無比,彷彿是從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然而,他並未留意到宋時妤的目光,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然後跟著前面的少年遠去了。
他們就像一片青竹葉,悠然自得又帶著活潑的氣息,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宋時妤望著這兩個少年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愫。她眨了眨眼,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她想到,淮南王世子即將與沈家大小姐聯姻,而沈家有貴妃在宮中,還有個備受寵愛的八皇子。周祈安,作為八皇子的貼身侍衛,兩次在淮南王府門前被她遇見,又匆匆帶她和夏香離開,難道是為了防止這兩個少年被她們發現?
雖然宋時妤知道,即使沒有她和夏香,那後門也是人來人往的,這兩個少年怎麼可能避得開所有人的眼睛。但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這是沈家公子在為姐妹留意淮南王府的動靜。後門是奴婢下人往來的地方,最容易打聽到淮南王府的八卦。畢竟這些下人、丫鬟婆子中,有的人口無遮攔,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來。這種府中的八卦,往往比在前門觀察得到的要豐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