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書生自有嶙嶒骨
南院大王府邸之內今日宴請諸多將要出征將領。
其中各部將領坐在大廳之內喝酒暢聊,瞧著其樂融融,但知情人若是看到這場景,其實會有所訝然。
因為這其中,拓跋人竟然佔了一半之多,而且其中赫連部就有三人。
今日來王庭內傳聞南院大王與那赫連部赫連勃勃內鬥不止,政見不合,所以這樣一幕,就有點兒奇怪了。
一名赫連部族人站起身,手上拿著海碗朝著坐在最前方的中説行舉起杯子:“來!南院大王,我敬你一杯,我族叔說了,此次出征,雖然我們幾人未跟隨他率軍出征,反倒是讓我們跟著你,但你放心我們幾個全聽你的!”
中説行見狀,當即拿起酒杯:“不能說全聽我的,萬事商量著來,行軍打仗,集思廣益,勝仗打得多,更何況幾位皆是赫連部南征北戰驍勇大將,滅回鶻時,幾位追隨赫連大人立下赫赫功勞,中某要與幾位將軍多學習。”
幾人聽到這話,大笑了起來,這話他們愛聽,其中一人更是開口:“放心,跟著我們學,沒問題!”
互相看了眼後,咕咚咕咚就將碗裡的酒喝乾淨。
一旁那些中説行的人也好或是其他將領紛紛皺眉,對這幾人的狂妄很是惱怒。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南院大王與那赫連勃勃之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赫連勃勃來過一趟南院大王這裡,說了什麼不知道,但那之後,拓跋人開始整軍,隨後赫連勃勃親自帶人前往燕地。
而中説行這裡,也開始整軍,第一波人馬已經出征,他們算是第二波。
不過中説行看著那幾名赫連部的人以及另外那幾名拓跋將領樣子,其實沒去喝酒,喝酒是要跟值得的人喝的。
那日赫連勃勃來了,最後事情談攏,看著中説行說‘南院大王不與我喝一杯?’
中説行回了句‘赫連大人想突破那武人中的第三重心魔局,之後肯定會第一個殺我,我不敢跟您喝。’
赫連勃勃當時大笑,隨後自己喝了一杯酒,眯眼看著中説行‘若我有子嗣,我必定招你入我赫連部!’
而後離開。
不過中説行卻是知道,赫連勃勃十多個子女呢,但說自己沒子嗣,什麼意思很清楚。
這樣的人,他是真不敢喝。
而眼下,這樣的人的手下,他也是真不敢跟他們喝酒。
一名爾朱部的將領抬眼看向中説行:“最近聽說,大夏那個皇后中毒死了?還有那個大夏小皇帝也是,南院大王,不知道這消息真假...”
中説行搖頭苦笑:“將軍,這事兒我也好奇啊,但沒法子證實,能咋辦...”
不過事實上,三天前中説行他們就通過特別的渠道,收到了關於那天武平鎮內發生的一切。
但有一點倒是沒說謊,無法證實皇后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名將領還沒說話呢,另一人開口:“管他死沒死,若是死了最好,大夏裡邊肯定亂一下,到時候咱們長驅直入,踏平他們那個洛安城,就算沒死,咱們去了,親手宰了他們!”
眾人紛紛叫嚷起來,許多人更是放聲大笑。
中説行只是輕輕一笑,想到信中內容,也不多言,阿勒雅說皇后肯定死不了,因為她相信。
中説行同樣覺得死不了,但比較起這個,中説行他們收到的信件之上,寫明瞭大夏那武器,有黑管更有巨大的黑色東西,都是發射出去的。
具體如何,根本無從得知,因為完全找不到藏匿這些東西的地方。
不過,這些情報雖然跟蕭破敵說的差不多,但實際上,蕭破敵沒看到過黑色細管。
所以,情報十分重要。
那大些的可讓諾大軍營瞬間陷入禍害。
小的呢?
若是打人?
而此時...
有人急匆匆從側面跑進來,努力控制好自己氣息後,朝著中説行低聲開口:“主人,瓦拉,和和等諸位大人家裡出事兒,說是中了毒,其中其他人家中因為您的早些安排安然無恙,但是瓦拉大人...”
中説行聽到這話時,倒是沒有露出意外神色,因為前幾日收到那消息的時候就猜到大夏人肯定會再次出手。
可聽到這裡,看向這人:“怎麼?”
這人說道:“說是瓦拉大人正在寵幸一名夏人女奴隸,護衛們無法靠近,那女奴隸將毒藏在口中與瓦拉大人一起...”
中説行眉頭
緊鎖:“那個蠢貨!”
無需多言,中説行捏緊手中杯子,已經開始思考代替瓦拉的人選,這樣的死法,根本不值得去多思考。
但這樣想著的時候,中説行抬眼一瞥那些大廳內候在一邊的那些女子夏人奴隸以及回鶻女子們,所有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這些人多是些打雜的,距離桌子很遠。
這也是中説行刻意為之。
而真正伺候這些將領的,全是漠北女子。
不過目光看向漠北奴隸的時候,中説行表情一怔。
因為當下剛剛那敬酒的赫連部將領正在與一名漠北奴隸嘴對嘴玩鬧。
中説行當即開口:“將所有奴隸殺了!”
中説行並未壓低聲音說這話,所以大廳內眾人聽得清楚。
但也就是眾人詫異的時候...
啪!
那剛剛中説行看到與漠北奴隸親嘴的赫連部將領突然倒地抽搐起來。
而那漠北奴隸更是如此!
頃刻間雙雙死亡。
看到這一幕,大廳內眾人全部表情一怔,但也是這一刻,大廳內將領們同時感覺到了殺氣。
但回頭時...
身邊那些陪酒漠北女子們紛紛拿起桌上割肉刀刃朝著他們紮下,並且那些大夏回鶻奴隸也是朝著那些將領飛也似的衝去。
但將領終究是將領,及時躲閃的同時,更是當即反擊。
頃刻間,所有女子,無論回鶻還是大夏女子還是漠北奴隸不是被扭斷了脖子,就是被直接活活掐死。
但其中,有幾人因為躲閃不及時倒是被刺傷或是撲過去的大夏女子咬傷。
而無一例外,這些人只是在眾人看向周圍的人,突然跪在地上,如剛剛那赫連部的將領一樣,直接倒在地上。
活著的人臉上露出震驚的同時,迅速明白什麼,當即看向中説行。
中説行捏緊拳頭:“將府內所有奴隸抓起來殺了,派人將申配府邸圍起來!”
話音剛落,又是一人連滾帶爬火急火燎衝進大廳。
但看到大廳內這一幕,那人滿臉駭然的同時,立馬看向中説行:“大王,太后...太后遇刺,但並未成功!但城內不知是否是刺客提前傳出的消息,已經有了流言。”
所有人表情當即一變。
中説行驚訝之下,卻是當即露出恍然與欽佩之色。
……
王庭之內...
漠北太后述律平看著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五六具屍首...
這些人全部是漠北人,有男有女,而且不是打雜的就是伺候人的,都沒有武藝。
不過,述律平看著倒在地上的那碗湯以及倒在旁邊的試毒奴隸。
“申配倒是好手段,竟然能讓試毒人給我下毒。”述律平嗤笑一下後看向阿勒雅,“不過試毒人住處還搜出了另外一種不會置人於死地的毒...”
而蹲在一邊看著試毒人的阿勒雅,看向自己母后,“申配不會想你死的,所以才有那個毒存在,而這個毒,說不定是她換的?”
阿勒雅指著試毒人看著述律平。
述律平走到自己女兒身邊將她拉起來,然後牽著自己女兒手:“你若是沒來,她再堅持一下,我就喝了那毒,你真該慢點兒來。”
這話很有歧義,彷彿這位漠北太后在尋死。
不過阿勒雅瞪了眼自己母親:“又胡說八道!”
述律平笑了起來,然後說道:“申配不可能只是對我動手,武平鎮那麼大的事情,他們動手必定是面向許多人,中説行今日宴請將要出征的將領,那裡必然有事發生,你走一趟申配那兒,殺不殺他你做主。”
阿勒雅點點頭,然後看向那站在一側的祭祀:“陪著,別走開。”
那祭祀當即點頭。
而阿勒雅走過屍首,腳踝之上鈴鐺叮噹作響,朝著宮殿之外走去。
……
昔日擔任夏晨峰身邊謀士的申配...
事到如今其實沒什麼人記得他,或者說好些個人都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
小人物終究是小人物,哪怕跟過一些大人物身邊左右,所有人的目光看到的也是那位大人物。
而申配,以前倒是將自己當做大人物,但後來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是什麼大人物過。
年少時在家鄉豫州城外的鎮子上,他被稱為神童,三歲識千字,五歲讀詩書
,七歲熟讀四書五經,八歲已然考中童生,十歲中了秀才。
當時的申配看周圍人,心中竊喜的同時,不知何時開始,他能看出這些人想做什麼,甚至能從他們舉止之中猜出這些人後來會如何。
而申配用這個小聰明,得了不少好名聲,天才的名號以及他人的恭維讓他極為舒服。
但是風光無限之餘,可到了豫州參加州試,接連受挫,左右看去,無一不是各自所在城鎮青年才俊,無一不是堪稱天才的存在,雖然看得出這些人一個個是什麼樣子,但讓申配壓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