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102 章 運氣好的話,你非...


 第102章運氣好的話,你非

 110到了之後,動靜挺大,樓上樓下的人都驚起來了。

 破門的結果,讓陳琮意外之餘又有點欣慰:梁嬋居然沒事,也沒受傷,就是昏迷,說是昏睡也差不多。

 也就是說,被裝箱帶走的那個人,很可能是梁世龍。

 陳琮為自己的欣慰略感內疚,但沒辦法,關係有親疏,梁嬋是他的朋友,梁世龍嘛,打他的那巴掌他至今還過不去呢,他對梁世龍,確實沒那麼緊張。

 作為熱心市民,他能為警方提供的也有限,只知道入室的是三個人,兩男一女,另外後續可以配合去畫瘦子的畫像,畢竟正面交過手,有印象。

 接下來就沒他什麼事了,梁嬋清醒之前,警方重點詢問三老:作為共同開店的商業夥伴,是否有利益上的分配不均?在這新開店,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梁世龍素日裡有沒有仇家?

 三老也是一臉懵,他們自己知道,所謂“開店”,不過是給留居在此挨近陳琮找個由頭,壓根也不是奔著什麼利益去的,得罪人就更無從談起了,高價盤的店,對方高興還來不及呢。至於仇家,梁世龍這人脾氣是大,但長年做生意,還是懂拿捏分寸的,不至於跟人結這麼大的仇。

 梁嬋甦醒後的說法也證明了這一點:老家的店開了很久,有信任的老夥計幫忙長期打理,這兒的店是新開、合開的,過程很順,除了裝修時訓斥過對方在材料上以次充好,沒跟人起過沖突——總不可能是裝修工蓄意報復吧?

 管它可不可能呢,是個調查方向,警方把信息都一一記錄,聽那意思,先會從公路監控入手,畢竟嫌犯的車子瘋狂衝上了路面,不可能不被拍到。

 送走了警察,天都還沒亮。

 因為現場需要封鎖、方便後續進一步調查取證,幾個人都聚在福婆家裡,也就是陳琮的斜對門。

 梁嬋從沒遭遇過這種事,整個人都是懵的,擔心和恐慌的情緒還沒上來,暫時沒眼淚,坐在沙發上抓著福婆的手,一整個六神無主,只是不住唸叨:“我爸沒跟人結仇啊,抓我爸幹什麼呢?”

 福婆握著她的手,也有點想不通,她看向壽爺和祿爺:“會不會是勒索、求財啊?”

 陳琮不這麼覺得:“如果是勒索,那也該綁架樑嬋勒索梁世龍吧?”

 梁世龍打理內外生意,不管籌錢還是借錢,都能馬上安排,梁嬋……估計家裡有多少錢、該怎麼支取她都不知道。

 壽爺跟陳琮一個看法:“不像,而且都在一條街上開店,咱們店面普通、挺低調的,不像能被劫匪挑上的。”

 祿爺則揹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這要是前一陣子,他會懷疑是姜紅燭追上門了,但據確切消息,姜紅燭已經死了,還拉何歡一併陪了葬。

 他喃喃自語:“兩男一女,裡頭還有個女的,有沒有可能是姜紅燭身邊那個小的?會不會是她知道我們和春焰合夥對付姜紅燭,一怒之下過來報復?”

 陳琮脫口說了句:“不可能。”

 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看向他。

 陳琮尷尬,找理由解釋:“你們忘了,我見過她,昨晚那女的,一聽聲音就不是。”

 ***

 回到家,天已經矇矇亮了,陳琮一夜沒睡,著實犯困,都懶得洗漱換睡衣,和衣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天光大亮時,他迷迷糊糊翻身,突然覺得肩膀疼,一個激靈又醒了。

 脫了衣服察看,應該是昨晚從車上砸滾落地那一下子,撞到肩了,撞處一片淤青,他拿毛巾過了冷水,冷敷了會,無意中瞥見剛脫在一旁的外套。

 前頭肚腹處被劃破,都已經往外透絨了。

 他第一個念頭是:破財了,得再買一件了。

 轉念一想:為什麼買啊,他可以找人補啊!肖芥子不就補了嗎,她後背七八個窟窿,他前頭開了道縫,她貼的是一個一個的小圓布貼,他這一長道,可能得用條帶貼,也得安幾個字,比如“刀槍不入”之類的,想想就潮。

 如此想著,自己把自己都給逗樂了,順手拿過手機,給肖芥子撥電話。

 那頭傳來好聽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陳琮放下手機,有點惆悵。

 果然……失聯了啊。

 ***

 肖芥子隨著周師傅的大車,入夜正常住宿,用了兩天多,才到達昆明。

 有周師傅介紹,下一程的黑車已經在等著她了,她由昆明直奔臨滄市、滄源縣。

 這是個佤族自治縣,也是佤洛的所在地,從地圖上看,只丁點距離、簡直是一腳就能跨進緬甸了。

 到了之後,風貌又與想象不同:這裡緯度低,雖然比不上西雙版納那麼溼熱,但冬天的最高氣溫能達到二十多度,那些厚重的毛衣外套什麼的,立刻就用不上了。

 而且,因為地處亞熱帶氣候,植被茂盛,滿目蒼翠,整個縣城幾乎是被青山綠水穿插環繞著的,任站在哪個方向,都是展眼見綠,極目有山,從阿喀察那光禿禿的草場以及景德鎮相對黯淡蕭瑟的冬天過來,簡直像是一腳跨入了另一個世界。

 另外,這裡只是個五六線的小縣城,物價相對低廉,她到達之後,吃了份據說是傣味的米幹,裡頭有肉有菜還加了根腸,居然只要十幾塊錢,放到北上廣,怎麼著也得奔四五十塊去。

 肖芥子喜歡這地方,她覺得,有機會的話,可以把她那個唯一的朋友,叫陳琮的,給拉過來見識見識,這麼安靜、寧和又愜意的地方,管叫他來了都捨不得走。

 ……

 和之前一樣,她很快就以很低的價格租到了車,滄源畢竟是縣城,佤洛還要往外去,等於是進山了,屆時她要一個一個村寨地繞,沒車很不方便,而即便是車,很多地方也開不進去,還是得靠腿走。

 所以,她採買了不少物資,權當車是移動住所,身上的錢這麼幾番折騰,可謂所剩無幾了,好在她也不在乎,千金散盡還復來,當下、目前,找著了魘神廟,比什麼都重要。

 姜紅燭嚥氣前跟她說,“魘神廟裡有答案,進了魘神廟,運氣好的話,你非但不會死,還可能永遠都不死。”

 “永遠不死”太嚇人了,她不貪心,她只要有一輩子的“活”就好。

 ***

 一進山,信號就時有時無的,像飄著的風、能不能兜到隨運氣。

 起初,陽光還是挺好的,刺得她眼睛發花,想戴墨鏡遮光,但沒開多久,天就陰了,再然後,雨嘩嘩地下來了。

 這兒下雨也有意思,像洗車,車玻璃上水痕橫七交八,就沒止歇過,但天還是透亮的,下雨的同時,遠山升起雲海,奶白色的霧氣團團滾滾,在暗綠淺蔥的植被間遊歇。

 肖芥子注意到,時不時的,她總能看到“司崗裡”這個名字,在路牌上,路邊矗立的笨重石頭上,還有偶爾掠過、頂著大牛角的房舍上。

 這應該是當地的土語吧。

 雨下得大,路上基本不見人,但折進又一條路道時,雨突然變小了:不是真小,而是兩旁的桫欏樹長得特別好,寬大的羽狀葉片層層交疊,彷彿張開的傘蓋,稀釋了雨勢。

 在一棵樹下,站著一個戴斗笠的男人,正抖抖索索避雨,看見有車來,興奮之至,一邊大力揚著手、一邊顛顛跑近。

 肖芥子心中一動,車速放緩。

 她原本是不想載人的,但遠看這人的服飾,黑紅相間的對襟上衣和肥大短褲,腳踩一雙拖鞋,腦袋上還頂個斗笠,很像當地人——這是少數民族地區,她想要找一座地圖上沒有的山,能結識當地人,多少會有點用。

 然而看清之後,她不覺失望。

 這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鼻樑上架一副眼鏡,眼睛滴溜溜的,身上都被雨淋溼了,斗笠上被雨浸過、亮得反光,臉上帶討好的笑——能不討好嗎,顯然在求搭車——肩上挎著個大旅遊布包,上書:阿佤人民歡迎你。

 這人不是本地人。

 肖芥子瞥了他一眼,語氣涼涼的:“幹什麼?”

 那人小心陪笑:“姑娘,能不能載我一程啊,我想去前頭山裡的寨子,實在走不動了,又下雨,我是個好人。”

 看自己“是個好人”,也太天真了吧,誰會信啊。

 肖芥子加重語氣:“你是好人?”

 那人眉開眼笑:“對,對,我是來這兒考察民俗的,實地考察,你看,這是我寫的書。”

 說著,趕緊從包裡掏出一本書,從車窗遞了進去。

 還是個文化人?還出書?肖芥子心頭升起些許敬畏,又一想,文化人怎麼了,斯文敗類多得是呢。